王充是气（元气）一元论者吗？ [复制链接]

第5版()
专栏：问题讨论

王充是气（元气）一元论者吗？
周桂钿
多年来，学术界许多同志都认为王充是气（元气）一元论者。他们说：“王充认为宇宙的本原是元气”，“天地是元气的产物”；因此，“王充明确奠定了元气一元论的唯物主义宇宙观”。近几年出版的中国哲学史以及研究王充哲学思想的著作，几乎都说他是气一元论者。可是，我反复阅读了《论衡》，觉得这个论点还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因此提出来向同志们请教。
第一，王充经常把“气”和有形体的“物”、“体”相对而言。例如，他说：“非物则气”（《论衡·纪妖》，下引《论衡》，只注篇名。），“无体则气”（《祀义》）。他明确地说过，草、鸟、土这些有形体的物，都不是气（《奇怪》）。可见，在王充的思想中，气是无形体的，与有形体的物共同构成客观世界。但是，王充并不是体气并列的二元论者，他认为气是从属于体的。王充认为，天地都是体，而不是气，天地都包含着气，并且不断地施放出气来，由这些气产生了万物。侯外庐主编《中国思想通史》认为：“在王充看来，‘气’从属于‘体’，‘气’是‘体’所含的‘气’，‘体’既是物质的‘体’，因此，这一物质的‘体’所含的‘气’也是物质的‘气’。”这种说法可能更符合王充的思想。
第二，王充说过：“万物之生，皆禀元气”。（《言毒》）但是，能否据此得出一切自然物都是元气构成的结论呢？我认为，就象草木生长需要接受阳光的照射，但草木并非阳光所构成的一样；“禀元气”而生的物，不能认为完全是由元气所构成的。王充明确地说过：“元气所在，在生不在枯。”（《状留》）既然枯木干草没有元气，那就说明元气只与草木之“生”有联系。对于人和动物也是这样，元气只与活体有联系。在王充看来，元气是一切生物的物质基础，它与生物的生命活动相联系；失去生命的生物体都没有元气，非生物当然也就不会有元气了。所以说，以“万物之生，皆禀元气”一句话为根据，似乎还不足以断定王充是元气一元论者。
第三，关于人的问题，王充说过：“水凝而为冰，气积而为人”。（《道虚》还说：“人所以生者，阴阳气也。阴气主为骨肉，阳气主为精神”。（《订鬼》）这就是说，人从形体到精神都是气构成的。但他又认为，气在人体中，就象火在炉子里，水在沟中那样，并且认为气、元气可以离开形体而独立存在，形体一旦失去气，就丧失生命能力，成为尸体。可见，在他看来，气是组成活人的重要因素，但不是唯一的因素。因此，我们还不能说他是气一元论者。
另外，王充虽然十分明确地说过天地都是体，不是气；但是，有的同志还可以这样提出问题：天虽然是体，却是气凝聚而成的。不过，王充却从来没有说过天体是由气凝聚成的；也从来没有说过天地是在什么时候，由什么东西，怎样形成的；他只认为天地都是自然的。他说：“天地不生，故不死……唯无终始者，乃长生不死”。（《道虚》）又说：“上世之天，下世之天也。天不变易”。（《齐世》）可见，王充只提出天地“无终始”，“不变易”，并没有探讨过天地的产生、宇宙的本原这类问题；我们怎么能说他认为“宇宙的本原是元气”，“天地是元气的产物”呢？
王充说：“天地，含气之自然也。”（《谈天》）这是王充自己的观点，而且多次重复这一思想。天地含有气，不能认为天地就是气凝聚成的。王充认为天地都是含有气的体，它们能不断地散发出气来，因此，“气皆统于天”（《订鬼》）。在王充看来，天地比气更根本，天地是气的本原，气是天地的产物，一切气都是从属于天地这个体的。如果倒过来说，元气是宇宙的本原，天地是元气的产物，那恐怕不能说是王充的观点。
从以上分析，我认为，王充没有把气看作一切自然物的本原，也没有把天地看作是气的产物。因此，我们似乎还不能称他为“气一元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