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拂沈阳站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通讯

春风吹拂沈阳站
本报记者　刘宾雁
春节前夕，全国几个流动人口密度大的地方，沈阳车站要算一个。它客流量本来就够大的，如今每天送走的旅客猛增到八万多人，远远超过了历史最高水平。
环顾车站内外，置身于滚滚的人流之中，你不能不感到惊异：这个1938年由日本人建成、面积狭小、设备陈旧的车站，是凭着什么能够创造出历史上春节期间客运的最优异水平（客运量最高，秩序最好，事故最少）的呢？车站原设计能力是每昼夜到发20对列车。1980年，每天到发列车的数量已超过设计能力的好几倍。春节运输期间，每天有两个高峰，两小时内到发列车就达二十余列，进出旅客将近三万人。尽管如此，却很少有人争吵，很少有人磕碰致伤或离失同伴，而且全部旅客都可以在候车室等车，没有人在站外广场受冻。对比不久以前沈阳站的混乱情况，不能不说是全站职工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杰作。
“四人帮”横行时期，沈阳站曾是帮派势力的一大据点。有一个阶段，这里是他们搞“大批判”的一个“点”，乌烟瘴气，出了很多“经验”。直到1978—1979年，混乱状况和歪风邪气还没有很大改变。转折发生在1979年2月，王卿智被任命为站长以后。
这是一个带点传奇色彩的硬汉子。当了十来年“右派”，又和林彪、“四人帮”的帮派势力斗了十来年，其中将近一半时间在牢狱中度过，备受摧残，幸免一死。他来到沈阳站，一头就钻到最底层。他带上“值勤”袖标清扫车站，维持秩序，常常被不讲理的人揪住脖领子。看热闹的人和服务人员围上来，这就成了王卿智站长宣传遵守秩序和提高社会风尚的好机会。他有一半时间是在工作最累最脏最危险也最重要的调车组，年轻的调车工人见这个身体瘦弱、五十来岁的站长，和他们一样顶着刺骨寒风跳上跳下行进中的火车（这是伤亡事故最多的地方），惊得目瞪口呆。
“关键是要抓干部。”——王卿智回顾两年来的巨大变化时反复强调这一点。他“组阁”，专挑事业心强、有本事、没派性、坚决拥护党中央路线的人。这种人，往往都是长年受压，不被重用的人。对于在“四人帮”时时期犯过错误、但现在表现较好的，他也使用。全站党龄最长、能力很强的赵殿甲，当了好几年行李员，打算退休了。王卿智请他来当总工程师。此人对车站三公里地段的所有设备，了如指掌。去年他主持改造了13处设备，都是长期以来不断出重大事故的地方。有一处扳道区，连续出过十几起事故，十几年硬是没人过问，没费多大事就改造好了，提高了效率，事故也杜绝了。
王卿智以他本人的榜样感染着全站职工。他敢于负责，见到不良倾向敢说敢管，也要求各级干部以身作则这样做。对于一般职工，他说：“我的话你们可以不听，但一定要服从、支持和监督班组长。”这就使各级干部的威信和职工的组织性纪律性逐步得到恢复。他平时混入旅客中间，不是作为一个站长，而是从旅客的角度审视车站各项工作，随时进行改进。看到托运一件行李要耗费几个小时，他摇头，设法改善布局，缩短到只需几分钟。旅客预购车票往往要站一夜队。他建议设预约窗口冬又缩短为几分钟。他问客运主任姚寅望：“客运工作的黄金时代是什么时候？”姚寅望回答说：“五十年代，那时候痰盂里头是清水，候车室内无果皮。”他说：“都等社会变了再说，等到何时是了呢？应该从车站做起，使它成为一个逐渐恢复良好社会风尚的学校。”他又说：“多想办法先使母婴室里不吸烟行不行？”对方没把握，他却有信心，根据是：“天下的母亲，没有不爱孩子的。”经过宣传说服，现在母婴室里基本上禁了烟。
由于三中全会以后全国经济生活的日趋活跃，沈阳站的客流量到1980年7月激增到每天六万七千人，达到过去春节期间的水平。管客运的工作人员犯愁了：“现在我们天天象过春节，真到了春节可怎么办？”客运主任姚寅望却正是从这里看到了希望：平时有六万七的锻炼，春节就不难担负起八万七。大家一致同意今年春节不再要外援，不再变班次，只在最紧张的时刻组织人“帮班”。果然，今年春节运输期间由于全站上下齐心协力，客运领导在综合调查和科学地平衡客流、时间和运输力量的基础上，实行统一指挥、分区管理、细分任务，落实到人，各司其责，赏罚分明，实现了“风雪无阻，消灭事故，确保春运，优质服务”的口号，创造了历史最好水平，1月份得到了沈阳铁路局的红旗。
1月23日那场大雪，造成一次大威胁：看你沈阳站的列车晚不晚点！全站职工真正是“以雪为令”，清晨纷纷奔赴现场，住处远离几十里的也冒雪赶来。老工人打发休假的儿子来，妹妹让哥哥用自行车驮着来，很快清除了一尺厚的积雪，没有一次列车晚点。沈阳站得到市里除雪一等奖。
春节以前，沈阳站的工作已经突破了历史最高水平：事故缩减到历史上最低的12件，而且没有重伤以上人身事故和险性事故。1980年有六个月完全没有事故，也是历史上空前的，并且全面超额完成了各项指标。
人心涣散，事故频仍，秩序混乱，服务人员可以殴打旅客，列车晚点动辄以天计，甚至火车冻结在铁轨上……这一切好象就是昨天的事。沈阳站变化之大之快，是惊人的。这无疑是全国形势的一个反映。
然而王卿智站长却并未陶醉在成绩里。他说能不能持久这样干下去？两、三年以后又怎样？这还是问题。消除十年动乱的影响，绝非短期所能做到的。还有很多基础建设工作要做。要达到上下左右真正齐心协力，还要使很大的劲。还必须继续清除“四人帮”在各方面留下的余毒，绝不能等闲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