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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始终没有被征服——访革命老前辈帅孟奇同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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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1-02-27
第5版()
专栏:访问记

她,始终没有被征服
——访革命老前辈帅孟奇同志
我曾经怀着十分敬佩的心情,读过《女共产党员》一书;最近,我怀着同样的心情,访问了书中记叙的这位饱经风霜的老革命家、坚贞的共产主义战士。
1927年春,在惨绝人寰的“马日事变”以后,湖南的天空,乌云密布,白色恐怖笼罩了三湘四水,到处是反动派的屠刀,到处是革命者的鲜血。就在这风狂雨骤的茫茫黑暗中,“没有被征服、没有被杀绝”的共产党员中的一位年轻女同志,艰难地奔波在从汉寿到汉口的泥泞路上。她,为了去寻找党的组织,不顾反动军阀的追捕,不顾到处张榜悬赏缉拿她的布告,一身乞丐打扮,夜行晓宿,常常是一夜赶一百多里路……她,就是当年湖南省我党的地下工作者、被称为“汉寿四大金刚”之一的帅孟奇同志,也就是现在我正访问着的这位中共中央组织部顾问、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常委、大家崇敬的老革命家帅孟奇大姐。
就从这里,帅大姐开始对往事的回忆:
1926年我自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积极参加了党所领导的工人运动和农民运动。第二年的5月21日便发生了“马日事变”。反动派对共产党实行“宁肯错杀一千,不要走漏一个”的血腥政策,不少同志被捕、被杀。我受县委的派遣,从汉寿经长沙、沙市,坐船去汉口找党。尽管周围的政治环境和自然气候是那样的恶劣,我的心里却怀着一团火,一个坚定的信念:一定能找到党,找到了党,就有了希望。当时我什么都不怕,经过不少曲折,终于在汉口找到了向警予大姐,找到了党组织。
不久,汪精卫也叛变了。向警予大姐告诉我,党决定让我到苏联去学习。我有些犹豫,我识字不多,怎么能到苏联去学习呢?向大姐亲切地对我说:党的工作需要文化,将来的建设需要文化,党是让你去为革命学习,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学习。为了这个崇高的目标,我克服了自卑感,于1928年到了苏联。
1930年回国以后,我主要在工厂做工,发展党的组织。那时,由于国民党反动派对外妥协投降,对内残酷镇压抗日运动,摧残进步势力,疯狂逮捕、杀害共产党员,革命受到很大挫折。再加上资本家对工人们的剥削很重,我们的生活是十分艰苦的。我们每天要做12小时的工,下工以后,再做地下工作。还有些同志找不到工作,经常没饭吃。当时,党没有执政,不能象现在这样给大家发工资。我们不仅要靠自己做工解决自己的生活问题,还要交党费,还要帮助没有找到工作的同志。我们常常是早晨一个大饼,一碗不放糖的豆浆;有时一天吃一餐饭,有时连一餐饭也吃不上。这些,都没有动摇我们的革命信心,我们坚信,共产党是代表大多数人的利益的,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取得抗日的胜利,一定能实现科学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
我问帅大姐,自她参加共产党以来的半个多世纪中,为了实现共产主义的理想,个人作出了哪些牺牲。
帅大姐郑重地回答说:
自我入党的那天起,就把党的利益、革命的利益放在高于一切的地位,就把实现共产主义的理想作为自己终生的奋斗目标。“马日事变”后,我为了到汉口找党,把唯一的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丢在家里,反动派不让我的母亲抚养孩子,把她交给了孤儿院。1932年,我在上海被捕以后,反动派为了斩草除根,竟狠毒地将这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毒死。我母亲因此而急疯。我的父亲也因受我的牵连,被湖南军阀驱逐出湖南。我的爱人是建党初期入党的,很早就到苏联学习去了,我们分别达12年之久。国民党反动派判处我无期徒刑以后,外界传说我已经死了。我爱人在国外听到这个消息后,另外建立了家庭。为了党的事业,我牺牲了自己的孩子、母亲和家庭;被捕以后,为了保护党的组织,为了保护革命同志,我准备随时献出自己的生命。
说到帅大姐的被捕,我想起了《女共产党员》一书中记叙的一些情节:
1932年秋,帅大姐在上海领导纱厂女工进行罢工斗争时,由于叛徒出卖,不幸被捕。国民党反动派对帅大姐施用了种种毒刑,折磨坏了她的左眼,折断了她的右腿骨,敲掉了她的大部分牙齿,全身布满了伤痕。但帅大姐视死如归,坚贞不屈。反动派对她施展各种诱降、劝降的伎俩,都遭到她的怒斥。她始终保持了革命者的巍然正气,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的崇高气节和坚定的革命信仰。
令人气愤的是,十年浩劫中,帅大姐竟被康生点名诬陷为“叛徒”、“特务”、“里通外国分子”,投进监狱达七年之久。那本记叙帅大姐狱中斗争事迹的《女共产党员》一书,也被当作帅大姐“欺骗”、“毒害”青年的“罪证”。紧跟林彪、江青的一伙丑类,竟把这本书卷成一个纸筒,朝帅大姐的右眼上打,在狱中还用强烈的灯光刺激,致使帅大姐的右眼也失去了光明。
谈起十年浩劫这段历史,帅大姐激愤地说:“文化大革命”一开始,我这个当时的中央组织部副部长就叫“靠边站”了,可我的思想并没有靠边站。我听说,彭老总在寒冬腊月穿着单薄的衣服,被“造反派”反绑着双手,押在大卡车上游街示众,流下的鼻涕被冻成了冰凌,我的心如刀绞。我听说,“造反派”要给陈老总戴高帽,贺老总被整得不知去向。我还听说,中南海里开了批斗刘少奇、邓小平、陶铸等同志的会……说着说着,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泣不成声。在连续两次长达四、五小时的访问中,谈到她自己家庭和亲友的不幸,谈到她自己所遭到的种种残酷刑罚时,她都没有流泪。此刻,谈到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无端遭难,她哭了,哭得那样动情,那样悲愤!
“这些同志都是我们党、我们国家的有功之臣呵!”帅大姐在悲愤中大声喊出了这句震人心弦的话。
稍事休息以后,帅大姐慢慢恢复了平静,继续说:
我当时就想,共产党是为人民、为实现共产主义奋斗的,这些专整好人的人决不是真正的共产党人,他们的目的也决不是要实现共产主义。因此,我坚持和他们斗!当年在国民党反动派的监狱里,我常常以夏明翰同志的“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这首诗鼓舞自己。在十年浩劫中被关押时,我天天背诵毛主席、朱老总、董老、陈毅等同志的诗来激励自己。当年,国民党反动派妄图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来诱使我投降叛变,我痛斥他们,我不怕死!这次,我却怀着无论如何也要坚强地活下去的信念,经常告诫自己要顶住,决不能自杀。我在监狱里一有机会就偷偷练“八段锦”。管监牢的人发现以后说我这也是
“反动”,还想“东山再起”。我想:我就是要练好身体,我要看到他们的下场,我还要参加社会主义建设。
听到这里,帅大姐的形象在我面前更加高大了,我止不住内心的激动,对这位可敬的大姐说:在国民党反动派的监狱里时,你才三十多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有多少美好的事还没有来得及作,有多少美好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想,你却处处无所畏惧地向敌人挑战:“要杀,要剐,听便!”而在被林彪、“四人帮”投进监狱时,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在那冬不避寒,夏不通风,恶劣的食物,无休止的批斗,胃病、肠炎、全身浮肿等多种疾病同时袭来的监狱生活中,反而有这样强烈的生的愿望呢?
帅大姐笑笑说:这是两种不同的情况。三十年代初,我们党在社会上还是少数,很多人还不了解共产党,不了解共产主义,国民党反动派也一再诬蔑共产党,丑化共产主义,逼迫我们放弃共产主义的理想。在这种时候,我们共产党员就要有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有为共产主义理想献身的决心,有同敌人进行坚决斗争的气概。这样,既可以坚定狱中其他同志的斗志,也可以教育广大的人民,从而和我们一起信仰共产主义。这样,一个共产党员倒下去,将会有一百个、一千个人自愿加入我们党,党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大,我们为之奋斗的理想就一定能实现。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我何惜一死呢?而在十年浩劫中,林彪、江青一伙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活动是以另一种面目出现的,他们虽然能蒙蔽一部分群众,但肯定是不能持久的。因而,我要抗住他们的折磨,不能轻易地死去。我相信,我一定能看到他们的下场。现在不是都兑现了吗?
帅大姐说到这里,止不住笑了,她笑得那样自然,那样安详,就象何香凝老人赠给她的画幅上那静静开放的梅花一样。
访问结束了,我紧紧握着这位革命老人的双手,长时间地凝视着她。我发现,在这位穿着布衣、布鞋,外表的一切是那么朴素无华的革命老人心里,蕴藏着多么丰富的、熠熠闪光的革命传统的宝藏;在她那纤弱的身躯里,却有着多么牢不可破的共产主义信仰呵!
本报记者 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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