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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危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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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1-03-06
第8版()
专栏:

一种危机
周汝昌
一种危机,无以名之,分明是存在的。
读《北京晚报》有一篇难得见的好文章,《谈一种书风》。它指出,书展中
“拙劣的涂鸦”为数不少。这种字,你竭力寻求,也找不见它的笔法、线条、结体、气韵、风神的美,它只一味追求“怪、新、异”,并“竞相效尤”,“弄得书法颇似道家先生画符”,“不能给人以艺术上的美感享受”。
读《人民日报》,也有一篇好文章,《要幽默,不要庸俗》。它批评了几场相声。真是如此,又是大有同感。相声的质量问题,不止发生在文章批评的那两场上,近一时期有相当的普遍性。有意生扭硬捏出来的“笑料”,一派“贫”“俗”气味,看了听了,令人索然——跟着是反感。不禁怀想某几位高明的相声大师。
老同窗、中央美院的教授那丹兄春节来晤谈,说起“画舫斋”前的两个“艺术设备”:一个是熊猫抱着的垃圾箱,一个是狮子张着大嘴的“肚内垃圾箱”,都是瓷的。他发表了他的无可奈何的“美学感叹”。我补充说:熊猫是世界人民特别喜欢的有代表性的中国珍禽异兽之一,并且它的形象常常包含着国际友情。狮子呢,对我们中华民族来说,它已不是凶猛的野兽,是可爱的民族艺术化了的壮美威严的形象,房檐、门阶、桥柱、印章等上面,你都可以遇到它,令人发生美学享受——更不消说民间的舞狮,年画上的滚绣球的那种狮子,是多么让人喜欢。这种引起我们丰富而美好的联想的艺术形象,如今却得到了“接受垃圾”的任务。不用去看了,只要听一听,“美学感情”上也是十分难过的。那么,是熊猫和狮子“堕落”了吗?
我们还谈了很多美学问题——东西方美学的异同问题。提起了他小时演过的《小放牛》,现在电视里看四川两个小孩演《小放牛》,非常可喜可爱——可是这种民族美学所产生的民族艺术形式(它的身段、动作、表现方法),却被放在“真”的田野、村庄、树林里去,害得原来十分美妙的艺术动作都变成了荒谬可笑的“怪行动”。“真实”的布景,对西方和现代话剧是谐调的。套在《小放牛》上,就完全破坏了我们这种东方的中华民族特有的艺术创造和美学体系。当我看见剧终时那个小女孩拿着美术化了的马鞭,扭着艺术化了的身段步子,在一条真的田间小路上走下去,我真说不出我的“艺术享受”是什么滋味的。
还有,报纸上不断地出现抢救名胜古迹、珍贵文物的情急声切的呼吁。千百年的无价之宝,幸而逃过了无数浩劫而犹存的,现在一旦破坏消灭于某些人之手,他们视之并无丝毫可珍可宝、可喜可爱之处,只“几下子”,便毁掉了。
还有,玉渊潭白天鹅。——那位青年并不为她而引起任何美学感受,他只将枪一举,将手指一动……
这都是些什么问题呢?
它们是可以联系在一起的——尽管听起来各不相干。这是一种危机。
《谈一种书风》的作者提出说:“这种‘书风’恐怕来自‘世风’。”他是把问题提到这个高度来看待的。庸俗拙劣的所谓艺术之作能有市场,这就不止是作者、演者的问题。“狮子、熊猫特级垃圾箱”之能够设计、烧制、并且运到首都头等公园正式“展用”,这又岂是一个个别作者的美学观的事情?
现在大家已然在关怀精神文明问题,我妄撰一个名词,“精神危机”,或“美学危机”,不知通与不通?假如有点过甚其词,那么姑取“危言”之义也可。何时我们肯于注重美学教育
(其实应当从很小就作为“必修课”来进行这一教育),会是大有好处——至少也不失为亡羊补牢之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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