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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消化不良症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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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1-03-10
第7版()
专栏:随笔

帝国消化不良症
陈有为
拿破仑于1804年在巴黎圣母院加冕称帝以后,把他的三个兄弟和一个妹夫分封为西班牙、荷兰、威斯特伐利亚和那不勒斯的国王,而他自己则兼任了意大利国王、瑞士最高仲裁人和莱茵同盟的保护人。在那些年月里,几乎整个欧洲大陆都匐伏在拿破仑的脚下。他所指挥的军队,曾经南抵比利牛斯山,北临波罗的海,东进莫斯科,还侵占过埃及、叙利亚,远征到了加勒比的海地。法兰西帝国权势之盛,版图之广,达于顶峰。
然而,曾几何时,这个能征善战、威慑天下的“王中之王”,最后却成了圣赫勒拿的囚徒,在远离法兰西万里之外的茫茫大西洋孤岛上度其残年,了此一生。
古往今来,在拿破仑之前和拿破仑之后,有多少帝国兴衰交替,成为历史的陈迹。按照马克思的说法,历史的车轮,驶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帝国废墟。17世纪上半叶,尼德兰(荷兰)曾经驾着它的“海上马车”——战船与商船遨游世界,把殖民势力扩张到了非洲的好望角、亚洲的苏门答腊和南美的安底列斯群岛。后来,有“世界工场”之称的不列颠取而代之。英王的称号,被尊为“天佑大不列颠、爱尔兰、海外自治领王、英格兰教会教王、印度大皇帝”。帝国版图遍及全球,人口十倍于本土。比英国大多少倍的印度,竟成了不列颠王冠上的一颗“宝石”。但这个老大帝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年华老去,破落衰败了,不得不让位于美利坚“金元帝国”。亨利·卢斯自夸20世纪将成为“美国世纪”,杜鲁门则宣称美国要负起“永远领导世界的责任”。不过,好景不长。“美国世纪”的迷梦做不多久,美国就往下坡路走了。尼克松在七十年代承认,“美国遇到了我们甚至做梦也想不到的那种挑战”。英国记者亨利·布兰登在华盛顿常驻观察多年之后写出了《美国力量的收缩》一书。他说:“有史以来,对于任何大国,从统治的地位上退却下来都是万分痛苦的。如今美国正经历着这种椎心泣血的过程。”
帝国的兴衰,是历史的规律,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
拿破仑帝国的消亡,并不只是因为滑铁卢一战的溃败,而在于它的过度扩张。即便拿破仑自己也不能不承认,“一切帝国都是死于消化不良。”
一切帝国都要凭恃武力,靠对外侵略来开疆拓土,而侵略必然要激起反抗,最后陷入它自己制造的敌人的重重包围。
一切帝国都把自己的战略建立在进攻之上,而进攻总有尽头。“强弩之末,不可以穿鲁缟”,一旦进攻停止,退却就不可避免了。
一切帝国都贪得无厌,而贪得无厌就必然会消化不良,年长月久,在它的帝国机体之内引起阻塞、郁积,以至于瘫痪败死。
一切帝国又都是过高估计自己的力量,不可能吸取历史的教训。它总以为自己可以无所勿欲,无所勿能,无远勿届,而最终免不了重蹈历史的覆辙,落得它的前驱者的同样下场。
现在,一个新的帝国正在企图同美国一争雄长,夺取世界霸权。它不满足于比整个欧洲还多一倍的疆土,而要想兼并八荒,囊括全球。东欧有它的驻军,南亚有它的魔影。红海之上有它的基地,喀布尔城里有它的坦克。它从河内向印支半岛散布死亡,它从哈瓦那派出雇佣军去充当“解放”者。它自称有权过问“地球上不管哪一个地区”的事情,而不顾每一个国家的人民应当是他们自己命运的主人。这个贴着“社会主义”标签的莫斯科帝国的贪欲,远远超出了当年老沙皇的野心。
但是,和以往的一切帝国一样,这个帝国也有自己的顽症。在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一连串得寸进尺的侵略扩张行动之后,人们看到它在八十年代出现了种种困境。马德里的《终极日报》写道,“目前最引人注目的,是苏联的消化不良症。”从欧洲到非洲到亚洲,那一道道使它“胃口不好”的菜肴,正梗在喉头,堵在肠道,使苏联尝到了无法消纳的苦头。
当年苏联嘲笑过美国陷入了越南的泥潭,而今它在阿富汗制造了自己的“越南”。当年它看到过美国“后院”——拉丁美洲的动乱,而今它自己的“后院”——东欧正在失火,正在告急。当年美国在过度的扩张之后,才暴露出虚弱,遭致了败局,而现在它在扩张的进程中就破绽百出,显得顾此失彼、力不从心。由于“战线太长,速度太快”,俄国“陷入了铺得太开的局面”,“开始感到了充当帝国的负担”。西方报刊这些本来可以用于描述美国处境的评语,今天却成了莫斯科的写照。
当然,对于苏联社会帝国来说,它的扩张道路还远远没有达到尽头。在八十年代内,它还会有新的冒险和新的侵略行动。但是历史的辩证法告诉人们:没有任何一个帝国会是永恒的,它终将象烟云一样消失在历史的风暴中。不管莫斯科多么威风张扬,以势吓人,人们今天从它庞大的帝国版图的裂痕中,不是已经听到了那咯吱咯吱的震响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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