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显写匾王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萧显写匾王
焕斗
“天下第一关”，这五个大字，不知在多少人的脑海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据说是明宪宗成化八年（公元1472年），镇守山海关的兵部主事，奉命邀请名手为山海关东门城楼题匾，书写“天下第一关”五个大字。应邀的人很多，写出来的字，都跟巍然屹立的雄关很不相称，朝那三丈多高的城楼上一挂，不是显得纤弱和轻浮，就是笔锋呆板或繁赘；有的字近看还可以，远望就成了一块块墨饼。
这时，有人建议兵部主事舍远求近，请本地两榜进士、大书法家萧显写匾。兵部主事早就听说本地有这么一个写家，却也听说此人架子很大，不轻易给人写字，连一副楹联都舍不得送他，可见傲气十足。他本来下决心不找他写，可惜一时又无第二个人好求，只得带着厚礼去托萧显写匾。
萧显果然不那么随和。最后提出个条件说：“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送过去，千万不要催促。”兵部主事答应了这个条件，心想，反正五个字不多，一天写一个字，五天也足够了。不料，二十天过去了，一个字也没送到。他就派人打探动静；被派去的衙役回报说，萧老先生还没动笔，每天坐在书房里欣赏历代书法家的真迹墨宝。
一转眼，二十天又过去了。兵部主事再次派人观察动静。这人回来说，萧老先生从早到晚都在背诵什么“飞流直下三千尺”啦，“疑是银河落九天”啦，还有什么“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等诗句，仍然没有动笔的意思。
兵部主事压着火气又等了一个月。有一天，他心里着急，就亲自出去探听消息。萧显的仆人说，老先生近来弃文习武了，每天在后院练功。兵部主事赶到后院一看：老头子正侧着身子，背着扁担，用右边这一头不住地比划，既不象使枪，又不象弄棍。兵部主事一看，气得脸红筋张，心想：“干脆，还是让你尝尝板子的滋味吧。”
回衙以后，他便差人把萧显抓到了，兵部主事正想用刑，京里来人传话说，上边限他三日之内把匾写好，否则就问他的罪。他怕打坏了萧显，再也找不到适当的人写匾，就马上换了一副面孔相见，说明京里限定了日期，事情太紧急，自己是想请萧老先生来衙写字，完全是下边的人弄错了，竟采取这样粗暴的手段。说着，他不住地鞠躬作揖道歉。
萧显叹了一口气说：“蒂不落，瓜亦难熟呵！”于是，他让人用砖垒起一个垫台，把一丈八尺长的木匾靠在墙上；要求全衙的人一齐动手磨墨；又叫人将他特制的加上长柄的大笔拿来。然后，他在匾前来回踱步，时而双眉紧皱，时而轻松地朝匾上打量。象这样徘徊了很久，蓦地把决心下定，探笔墨缸，饱蘸浓汁，疾步来到匾前，一侧身，把胳膊伸直，就象前些日子背扁担练功那样，长笔杆贴在背上，屏气凝神地背笔写起来。站在旁边的兵部主事吓了一跳。他见萧显在转瞬之间，年轻了几十岁，象一个少年将军使棍练刀，全身的气力一下子贯注到胳臂上，再由胳臂过渡到手腕上，直至笔端。看了他落笔、提笔、运笔、按笔等姿势，才知道平日吟咏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等诗句不是消遣，其中奥妙都借鉴到手上了。
兵部主事看得正入神，只听有人说：“献丑了！”他抬头一看，萧显汗淋淋地站到一旁，“天下第一关”五个大字早已落在匾上。
萧显并不满意自己的手笔，他说：我本想用一个月的时间研究前人的法帖墨宝，把五个字的形体结构摆布好；用一个月的时间，读古人诗词，开阔胸襟，涵养气势；再用一个月的时间，观摩雄伟的城楼；一早一晚则锻炼背力，使自己因为年老而搁置、荒疏的背笔技艺能象年轻时一样运用自如。可惜你们过于着急，这三项准备全没做好，笔力、神韵都有欠缺，真对不住雄关古城的建造者呵。
关于“天下第一关”的故事还有不少，我最喜欢这一个。它说明，任何一项成功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这对那些凡事冒失或一天想吃成个大胖子的人来说，都是不无启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