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庆与回忆 [复制链接]

第1版()
专栏：

欢庆与回忆
邓颖超
按照中国传统，人满六十岁称为“花甲之年”。今年7 月1日是我们亲爱的党——中国共产党诞生六十周年。人到了“花甲之年”一般就衰老了。可是我们党却与人的自然规律不同。我们党领导中国革命与建设，经过长期的千锤百炼，它更健康，更成熟，更强大，更勇往直前。党的六十周年是我们全党和全国各族人民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喜事，是值得欢庆的。在漫长的革命道路上，许许多多党内同志、战友和党外爱国革命进步人士，已经献出了生命。今天，我作为一个幸存者，能够躬逢其盛，内心的喜悦和幸福的感受，非言语所能形容。六十年的时间与人类社会历史的长河相比，是极其短暂的，然而，我们党六十年的经历却不容易用简短的篇章表达出来。从我个人的感受来说，偶尔觉得这六十年非常漫长，但主要的还是感到这只是一瞬间，六十年的经历，好象一部内容丰富的、壮怀激烈的革命长篇影片，常常一幕幕地浮现在我的眼前，萦回在我的脑际。它又象一幅气势雄伟的长长画卷，不但画着过去六十年间我们所经历的伟大而曲折的道路，也画着我们正在建设的宏伟工程和光明灿烂的明天。这幅画还要继续画下去，一直画到我们党的远大目标——共产主义。
一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抚今追昔，我们党从成立的那一天起，就是在充满艰难险阻的道路上前进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时候，党员不过数十人。它一诞生，就遭到反动统治者的镇压。第一次代表大会本来在上海举行，中途因为敌人搜捕，只好转移到浙江嘉兴南湖的船上，用伪装游览的形式完成了开会的任务。这个党开始时虽然很小，但它信仰马克思主义，是新兴无产阶级的先锋队，有严密的组织和铁的纪律，它为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为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而奋斗。它是中国有史以来最先进、最革命的政治力量，是有最强大生命力的新生事物。所以，它产生以后很快就发挥了新生命的威力和影响。在它三周年的时候，党员就发展到数千人。可是它毕竟是一个婴儿，由于革命需要，它很早就进入中国复杂的政治斗争舞台，特别是在1924年与孙中山先生领导改组的中国国民党建立了合作关系以后，使中国革命得到新的更大的发展。党员也由几千人发展到几万人。
当时由于军阀割据，革命的发展是不平衡的。我们党在广州一带，可以公开活动；在上海只能够半公开活动；在长江以北，华北、东北等地，要完全隐蔽，不能公开活动。根据这种情况，我们党在这三个地区的活动，无论是在工农青妇各个方面，都采取了不同形式和方法。当时，在沿海、广东、江浙、上海、北京、天津、武汉，都有我们党的组织。我们党针对中国社会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性质，正确提出民族民主革命的任务和“打倒列强，除军阀，促进与争取国民革命的成功”的口号。正是在我们党的领导和推动下，才出现了1924年到1927年的大革命。但是，无产阶级在民主革命中怎样处理好与资产阶级的关系，要不要保持自己的领导权，以及怎样才能保持领导权，对于幼年的中国共产党来说，还不是很清楚的。我们党与国民党合作建立统一战线以后，帮助国民党建党、建政、建军。在1924年到1925年两次东征肃清了广东军阀之后，进行了北伐战争。北伐军节节胜利，达到长江南北的时候，全国工农青妇群众运动蓬勃地发展起来。尤其是农民运动有了空前猛烈的发展，整个革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好形势。但是正在这个时候，代表买办、地主、军阀的反共头子蒋介石叛变了革命，接着不久，政治投机分子、假革命的“左派”汪精卫与蒋介石合流。他们对共产党进攻，实行白色恐怖，在各地残酷屠杀共产党人和爱国进步人士，使胜利在望的大革命遭到了惨重的失败。我们党遭到了突然的袭击和残酷的镇压。党领导的人民革命运动不得不转入地下。形成这种局面固然有它的客观原因，但主要的是由于我们党处在幼年，缺乏经验，在思想上、组织上没有准备。更重要的是当时党中央主要领导人陈独秀犯了右倾机会主义错误，对反革命的进攻，节节退让，以至于成为投降主义。虽然党的“八七”会议纠正了这次错误，并且确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总方针，可惜没有总结经验教训。以后又犯了左倾错误。直到毛泽东同志写出《＜共产党人＞发刊词》和《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问题》等著作，才对于无产阶级在民主革命中怎样正确处理和资产阶级的关系等问题作了正确的总结。在国共两党第二次合作时，我们发展壮大了八路军新四军等武装力量，坚持抗日战争，同时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正确对待这个问题，从而取得了八年抗日战争的胜利。
上面还只是从统一战线中的策略问题的角度，谈到我们怎样经历过严重的考验，克服了错误，从失败走向胜利。回顾我们党六十年的经历，我们不止一次犯错误，不止一次遭到挫败，而且几乎没有一次严重的左的或者是右的错误不是出在党中央，但是，没有哪一次错误不是由党中央内部正确的健康的力量起来把它纠正。这是一个共产党应该有的和其它政党根本不同的特点。这样的党，具有顽强的生命力。我们党就是这样的党。经过成功和失败，经过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总结，经过千锤百炼，我们党已经成为一个成熟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列宁说：“一个政党对自己的错误所抱的态度，就是衡量这个党是否郑重，是否真正履行它对本阶级和劳动群众所负义务的一个最重要最可靠的尺度。公开承认错误，揭露错误的原因，分析产生错误的环境，仔细讨论改正错误的方法，——这才是一个郑重的党的标志，这就是党履行自己的义务，这才是教育和训练阶级，以至于群众。”在民主革命时期，我们党就是这样做的，因此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取得了伟大胜利。在社会主义时期，现在党中央正领导我们纠正左倾的错误，转上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轨道。只要坚定不移地坚持四项基本原则，沿着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制定的方针政策前进，毫无疑问，我们的党一定能够领导我国各族人民把我们国家逐步建设成为物质上现代化的，政治上高度民主的，精神上高度文明的社会主义强国。
二
1942年开始的，以反对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党八股为内容的整风运动，实质是遵义会议在思想上的继续。遵义会议纠正了王明在军事上的左倾错误，确立了毛泽东同志在红军和党中央的领导地位。当时处在长征途中，不可能全面清理王明的错误。延安整风，对以王明为代表的左倾错误，进行了全面的清理和批判。这次整风对我们党的思想建设、组织建设，对抗日战争和整个民主革命，都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和深远的影响。不论在延安，在各个抗日根据地，在国民党统治区，对于干部和党员都是一次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教育。大大提高了我们党的理论水平，大大改善了领导方法和工作方法。整风运动是我们党成立以来的一次空前深刻的马克思主义教育运动，它使党的高级干部以至很多党员都能在总结我党历史经验的时候辨认什么是合乎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什么是属于教条主义、宗派主义的错误和党八股。
当时，集中到延安的各个根据地和国民党统治区参加七大的代表团，以及在延安和陕甘宁边区各地的一些高级干部，分别参加中央党校一、二、三部进行整风学习。1943年，我有幸进入党校一部学习，学习的方法，以自学为主，总结经验教训，讨论和开展批评、自我批评为辅。学习的时候大家都系统地阅读党的历史文献和指定的整风文件，阅读马列的理论著作，联系实际，分清是非，完全是和风细雨改造思想的自我教育。我入党十八年以后才得到这样一次学习机会，感到极为振奋，非常高兴。把正反两方面材料当作镜子，用它来照一照自己，使我大吃一惊。这时我才知道自己在组织上已经入党十八年，但是在思想上却是主观主义，非无产阶级的世界观占了优势。我虽然作了长期的革命工作，严格遵守党的纪律，并且能够勉强完成任务，不能说没有一点成绩，也不敢自满，但是在思想深处，仍然潜伏着骄傲情绪，对于个人作用还缺乏明确的认识。由于党性不纯，工作中还有主观主义，使革命和工作遭到损失。想到这些，我感到惭愧，觉得自己的思想还没有入党。当时内心的自责和不安，加强了改造自己的决心，鞭策自己要更好地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提高自己的理论水平，严格要求自己在工作上力图使动机与效果统一，少犯和不犯主观主义的错误。通过这次整风学习，我确实有很大收获。但是，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改造自己的思想，是一个共产党员终身坚持不懈的任务。虽然事隔将近四十年了，我今天检查起来，觉得还够不上一个取得毕业文凭的学生。世界观的改造是长期的，需要经过痛苦的斗争过程，需要时刻要求自己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一丝不苟地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去分析研究实际情况和问题，谨慎地对待工作。虽然经过整风我有了这些认识，并不等于已经完全做到，尤其不等于能够做好。所以，我在党校学习以后，在中国革命斗争实践过程中，依然执行过错误领导的指示和工作，也跟着犯了一些错误，这是在欢庆我们党六十周年的时候，使我仍然感到内疚。现在，我们正处在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在新的条件下，我们很需要一次比延安整风更深入更普遍的学习运动，以便更好地担负起新时期的历史任务。寄语全党同志，让我们努力学习，在思想上、政治上、工作上严格要求自己，不断改造自己，不作有损于党的威信、有损于党纪党风的坏事，要作一个名副其实的共产党员，发挥共产党员的模范作用，这是对建党六十周年的最好的纪念与庆祝。
三
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是我们党历史上民主作风发扬得最好的一次大会。毛泽东同志在大会上被公认为全党领袖，毛泽东思想被确认为全党工作的指导思想。全党提高了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水平。大会正确地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使我们党在思想上更加一致，组织上更加健全，是一次团结的大会，民主的大会，胜利的大会。大会以后，全党紧密地团结在党中央的周围，步调一致，奋勇前进，不但迅速取得了抗日战争的胜利，而且用了不到四年的时间就取得全国解放战争的胜利。大会通过的重要文献和它的成功经验，对我们仍然是有益的，今天依然值得我们学习。温故而知新。下面是没有见诸文件的一、二事。我认为今天还值得介绍给大家。
一、七届中央委员会的选举，在当时的条件下，最充分地发扬了党内民主。候选人名单完全是在广泛民主基础上产生出来的，经过集中以后再回到代表中间去讨论。这次中央委员会候选人不是由上级领导提名，而是由各个代表团自由提名，然后由主席团把代表们所提的候选人名单集中起来。主席团不事先预定中央委员和候补中央委员的名额，而是采用预选办法，由预选结果决定名额。通过预选，凡得票过半数的都作为中央委员候选人，这就产生了中央委员候选名单，得票没有过半数的都作为候补中央委员的候选人，这就产生了候补中央委员的候选名单。这样再进行正式选举，并且分两次选举。第一次选举中央委员会的委员。第一次选举中没有当选的人，就把他加到候补中央委员候选名单中参加第二次选举。第二次投票是专门选举候补中央委员，得票过半数的当选候补中央委员，未过半数的作为落选。名单和名额不是事先预定，而是由选举结果决定，经过这样选举办法产生中央委员和候补中央委员，充分体现了代表的意志。这种选举办法，既是高度民主的，又是高度集中的；它充分体现了群众路线：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从群众中集中起来，产生党的中央委员会。所以，第七届中央委员会人选极其精干，有很高的威信，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二、当大会宣布当选中央委员与候补中央委员名单以后，毛主席站在主席台上，用高昂的声音向当选的人发出了重要的告诫。他说，当选中央委员的人，不要以为是作了官，而是加重了为人民服务的责任。这个教导，至今还常常回响在我的耳边，我一直引以为戒。心里时常想着人民群众，不断提醒自己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要严肃认真地用对人民高度负责的态度去工作。
毛主席在第七次代表大会上用《愚公移山》作为闭幕词。全党在他的号召下，紧密团结，步调一致地奋勇前进，终于挖掉了长期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创造了新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三十二年来，它屹立在世界东方，任何险恶的风浪都不能摇撼分毫。现在，全国人民在党的领导下，为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正在奋发图强地工作。在维护世界和平和人类进步事业方面，中国人民正在起着愈来愈大的作用。我相信，今后无论什么艰难险阻、什么阴谋破坏，都阻挡不了我们前进的脚步。一切国内外敌视我们的力量，都将被中国人民所战胜，因为领导中国人民的是有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作指导的中国共产党。经过六十年的斗争，经过革命战争和社会主义建设的实践反复考验，我们党已经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更加成熟，更加坚强。现在，我们党在总结历史经验的基础上，已经逐渐找到了一条符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正确道路。只要坚持四项基本原则，沿着十一届三中全会的路线前进，我们将一定是无坚不摧、无敌不胜的。从六十年的整个历史来看，我们党的确是一个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党。
让我们欢庆我们亲爱的党--中国共产党诞生六十周年，同时对毛泽东同志无限缅怀和崇敬；让我们欢呼中国共产党万岁！（附图片）（张水澄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