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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灯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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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1-07-02
第8版()
专栏:

明亮的灯光
杨玉辰
在我们机关宿舍对面,新盖起了一栋小楼。每当我深夜看书疲倦向窗外瞭望的时候,总看到小楼上闪烁着一缕灯光,这灯光与天上的星光交融在一起,装点着军营静谧的夜。
从战友那里知道,这小楼的主人是刚调来的顾问,名叫张华,1936年入党的老党员。我却还没有见过他的面。
这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写材料,忽然发觉一个人站在我的身边。我抬头一看,他个头蛮高,背却有点驼,花白的头发下藏着一张古铜色的脸,皱纹纵横,饱经风霜,仿佛美术陈列馆里刀法粗犷的木雕。他孩子般地朝我笑着,嗓音低沉而沙哑:“你就是党小组长吧,我叫张华,党支部安排我在你们小组过组织生活,今后就请多帮助吧!”啊,这不就是那位顾问吗?我连忙站起来向他敬礼,握手,还不知向他说了几句什么谦恭的话,总之是在一种拘谨慌乱的神态中,接受了这个新的党小组成员——不,一个老革命。
我们很快就熟了。他不象个首长,没有派头,倒很象一个和蔼可亲的兄长。每月临终,他总是第一个把党费亲自交给我;每个星期六下午,他又是第一个夹着那个时刻不离身的拉锁笔记本来参加党小组会。会上,他带头发言,并以普通党员的身份认真解剖自己,末尾还总要加上几句:“我年龄虽长,对党的贡献不多,请同志们多批评、帮助。”说得很诚恳,完全不是虚伪的客套,而是一个老党员由衷的心声。
春节到了,领导上为照顾年老体衰的干部,额外补助了一些细粮和食油。晚饭后,我正要把他的一份领粮油的票证给他送去,忽然停电了。他的小楼上却亮着,那是烛光。于是,我便下楼,朝着他那有亮光的小楼走去。由于首次登这样的高干小楼,除了惴惴不安之外,也有几分好奇:一定很漂亮豪华吧?我鼓足勇气,按响了门口的电铃。不一会儿,张华同志开门了,他一见是我,一下子将我的手攥住,连说了几声“稀客”,便把我领进他的卧室。一看,我不觉惊呆了:这里的陈设别说豪华,就连我们一般干部宿舍的“装备”都赶不上。屋里只有一个书架,一张三屉桌,两把木椅,一张床。床上放着叠得很整齐的绿军毯和褪了色的军被。唯一的奢侈品就是那一对简易沙发了,然而样式尚不如我的考究。于是我说:“你房里的陈设怎么这么简单?!”他微微一笑,点点头。我又问:“你的衣服放在哪里呢?”他又微微一笑:“咱们当兵的哪有多少衣服,有个纸箱子就装下了。”我朝他的床下一瞅,果然有两个纸箱子在。我问他统一配发的高干家具为啥不领。他说:“眼下人多东西少,先给别人用吧,还是用自己的东西更舒心些。”正说着话,电灯突然亮了。他把桌上的蜡烛吹灭,随手拔下来放在窗台上的蜡烛碗里。我端起蜡烛碗一看,里边装满了凝固的蜡油和大大小小的蜡头,我半开玩笑地说:“你真节约啊!”他却一本正经地说:“别小看蜡烛,它可是好东西,为了给别人光明,宁可毁灭自己。有了它,我的屋子就充满光明,不再害怕停电。”我又和他开玩笑:“蜡烛也并不那么好,它一遇到风吹,就会流泪的。”他意味深长地说:“可知道,蜡烛的泪也是可燃的!”他的话说得多么深刻而富有哲理,我不禁暗暗叹服。扯了一会儿,我见他桌子上正打开着一本《论共产党员的修养》,知道他又要夜读了,便不再打扰他,起身告辞,随手把那几张票证交给他。他却说:“这我不能要。我不过比你们多吃了几年咸盐,为什么就一定要特殊些呢?”好说歹说,硬是不肯收下。回到宿舍,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我呆呆地凝视着楼上的灯光,好象看到了一个老党员磊落、纯真、高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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