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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在重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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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1-07-04
第5版()
专栏:

毛主席在重庆
子冈
自从病后,老朋友在来访中常常谈起我当年为《大公报》采写的新闻《毛泽东先生到重庆》,甚至有人把它和方纪同志的《挥手之间》并称为姊妹篇。我很惶恐,实不敢当。方纪这篇著名的散文,以追述在延安清凉山下的机场为毛主席送行为内容,用浓墨重彩记录并阐发了毛主席在飞机舱口回转身、向送行同志告别时的一个独特的、含有深刻寓意的挥手动作。而我作为一个白区的地下党员,在长期热烈的向往之后,终于平生第一次、却又是在敌窟中见到了自己的领袖——这种复杂的激动之情是难于抑制的,然而又是必须抑制的,因为我的身份是国共之外的“民营”报纸记者,新闻第二天就得见报,何况还得通过国民党的检查!所以,我只能借助于敌后广大民众渴望和平的心情在字里行间的轻轻跃动,来吐露自己深藏心底的兴奋和担忧了。说到这一点,我真为今天的新闻工作者感到幸福——你们今天的工作环境和工作方式,是我们当年连想也不敢想的哟!
下面让我从这条新闻的剪报上抄录几段:
人们不少有接飞机的经验,然而谁也能说出昨天九龙坡飞机场迎毛泽东先生是一种新的体验。没有口号,没有鲜花,没有仪仗队,几百个爱好民主自由的人士却都知道这是维系中国目前及未来历史和人民幸福的一个喜讯。
这也许可以作为祥和之气的开始罢。
机场上飞机起落无止尽,到三点三十七分,赫尔利大使的专机才回旋到人们的视线以内,草绿色的三引擎巨型机,警卫一面维持秩序,一面也没忘了对准了他的快镜镜头。美国记者们象打仗似的,拚着全力来捕捉这一镜头,中国摄影记者不多,因此倒强调了国际间关心中国团结的比重。塔斯社社长普金科去年曾参加记者团赴延安,他也在为“老朋友”毛泽东先生留像。昨日下午六时有重庆对莫斯科广播的节目,普金科看看表,慰心的笑了。
第一个出现在飞机舱口的是周恩来,他的在渝朋友们鼓起掌来,他还是穿那一套浅蓝的布制服。到毛泽东、赫尔利、张治中一齐出现的时候,掌声与欢笑声齐作。延安来了九个人。
毛泽东先生,五十二岁了,灰蓝色的中山装,蓄发,似乎与惯常见过的肖像相似,身材中上,衣服宽大得很,这个九年前经过四川境的人,今天踏到了抗战首都的土地了。
这里有邵力子、雷震两先生,这里有周至柔将军,这里有张澜先生,这里有沈钧儒先生,这里有郭沫若先生……多少新交故旧,他都以极大的安定来迎接这个非凡的情景。
“很感谢”,他几乎是用陕北口音说这三个字,当记者与他握手时,他仍在重复这三个字,他的手指被香烟烧得焦黄。当他大踏步走下扶梯的时候,我看到他的鞋底还是新的。无疑的,这是他的新装。
频繁的开麦拉镜头阻拦了他们的去路,张治中部长说:“好了吧?”赫尔利却与毛泽东、周恩来并肩相立,抚着八字银须说:“这儿是好来坞!”
于是他们作尽姿态被摄入镜头,这个全世界喜欢看的镜头。
在国民党反共宣传中一向把中共领导者们形容得如洪水猛兽,或者粗野非凡。于是我在新闻中特别写到了毛主席在张治中公馆中广漆地板客厅里的拘谨行动,甚至打碎了一只盖碗茶杯。“他完全象一位来自乡野的书生”,我写道。让大家看看,这位革命者是来自民间的一个读书人,这难道不也是事实吗?
毛主席谢绝了国民党的“招待”,住到了近郊红岩村中共办事处去。虽然为了和国民党方面及蒋介石会谈,也时常进城。记得报纸上还发表过合影。
但是商谈的好消息一直发不出来。每天在《新华日报》门前等候买报的人越来越多。其他报纸更登不出什么能够满足人民期待的消息来。有时好心肠的记者扩大了每一个微小的可能来报道。但是,结果不过是给群众更大的失望而已。
毛主席在红岩村的小楼上住下来。周围农场的橙子桔柑累累,山城的初秋正是好日子,炎暑渐消,浓荫可人。他那一间普通楼房是书房,是卧室,又是会客间。来找的人真多,在同志和进步分子之外,毛主席也不惮烦地和后方的民主人士、民族资产阶级代表、文化界和妇女界代表作了些接触,谈了解放区情况、中国民主政治的前途、时局症结等。他曾在热烈的欢迎中参加了中苏文化协会庆祝中苏同盟条约的盛会,和各方友好作历史性的握手;也曾参加过国民参政会在渝参政员的茶会,阐明必须团结统一、和平建国的方针。许多人消除了过去对中共政策的疑虑,觉得一时看似国家的团结无望,但已明白了谁是谁非,有些人逐渐把对国家的希望付诸中共了。
大家对美国的幻想逐步破灭,对国民党的阴谋逐步认清。谁是愿意实现强大统一独立的新中国的;谁是口是心非、认贼作父,甘愿在殖民主义的羽翼下断送国家和人民的前途,越来越清楚了。
中秋那天,红岩村礼堂举行落成典礼。毛主席出席晚会,并参加跳舞。这是在渝生活少有的休息,在场非同志即知友。
毛主席在红岩村小楼为柳亚子先生写了《沁园春·雪》词后,辗转传出去了,人们一句一句凑才凑齐,最后才在报纸上登出。有人赞美气魄盖世,有人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讶异地说:“原来是想当皇帝呀!”谬之毫厘,差之千里。
10月8日,毛主席在“军委会”大礼堂发言,因为湘音,全部听懂的人不多,但是“和为贵”三字全能领会,深入人心。
毛主席奔波黄山几次,与蒋介石几度共饭,但联合政府的实现,却是一味“闭门羹”。
留渝日期由十日延到四十四天。10月10日还共庆“双十国庆”,举杯一再,也无补协商了。
有人奇怪谈判为什么进行得那么迟缓,毛主席笑着说:几千年留下的问题,几十天就能轻易谈妥吗?
毛主席回延安了。“和为贵!”这三个字敲打着人心,只有蒋介石及其亲信、美帝后台不信。反共的内战一面展开,南北和谈及军事调处的局面也跟着来了,和平事业不绝如缕,象个身染沉疴的病人。但是随了人民解放战争的进行,这个病人才健朗起来了,终于缔造了我们伟大的、创造和平事业的共和国。
三十余年过去,回忆自己对这四十四天的采访,竟恍如一切都发生在昨日,心中充满了愉悦和温馨。方纪在老区人民对毛主席的依依别情,倾注到对他那独特的挥手动作的注视和理解上头;而敌后民众如何铭记和理解毛主席这大智大勇的行动呢?我想,有“和为贵”这三个字就够了。和为贵,并不是不讲是非,而是要通过讲究策略的途径,团结尽可能多的人来夺取胜利。尽管我们有时贯彻得不很好或很不好,但它仍然是党取得胜利的基本经验之一。这一条,是我和方纪这一辈久经战乱和苦难的人所牢牢记住的,我们希望自己的子女,以及今天广大的青年,对之能有所理解,并也达到坚信不疑。我们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抱憾的事了,因为在自己年华正茂的时候做出了力所能及的贡献,如今虽处风烛残年,也愿把这些挫折和血泪凝成的信念交到青年一代手中,请他们给以注意和参考。当然,抱憾的事也不是一点儿没有——方纪同志前两年曾用左手给我写信,邀我到他住家的天津去玩。我虽答应过,但因忙一直未能践约,谁知后来我也得了和他相类似的病!我怀念这位受“四人帮”迫害至残的老朋友,听说他右侧偏瘫,思维受到影响,只能发出一些最亲近的人才能懂的咿咿呀呀的声音。如今,我躺在床上,只好一再地想:这篇文章能否代为一座桥梁,来沟通我们这些失去行动、但又不甘就此衰老下去的心灵呢?
〔病床口述 徐城北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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