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鲁迅著作搬上日本舞台——访霜川远志和日本“世代”剧团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日本通讯

把鲁迅著作搬上日本舞台
——访霜川远志和日本“世代”剧团
东京的盛夏之夜，炎热异常。在一个四层楼的狭小房间里，日本“世代”剧团正在排练话剧《眼里人——鲁迅与藤野先生》，准备在9月25日同《阿Ｑ正传》一起连场演出，以纪念鲁迅诞生一百周年。
这里没有冷气设备，道具也很简陋。演员们席地而坐等待出场。只有三把椅子，供这个话剧的作者霜川远志、导演津田忠彦和应邀来看排戏的鲁迅的孙子周令飞坐。演员穿着很厚的戏装，已被汗水浸透，但他们一丝不苟地进行着排练。霜川先生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剧情和演技，时而提出一些建议。剧作家、导演、演员这样亲如一家，融为一体，来源于一种无形的力量。
还在四十年代，霜川就读过日本出版的《鲁迅传》，他感到“鲁迅最基本的思想是爱国主义和精神上的革命”，便对鲁迅十分敬爱。他想，鲁迅是促进新中国诞生的伟大文学战士，日本人如能了解鲁迅的著作，就能了解辛亥革命前后的中国以及后来的新中国。但是，鲁迅的著作很深，特别是青年读者很难懂。怎样才能使日本人看懂鲁迅的著作呢？“把鲁迅的著作搬上舞台！”霜川朝夕思虑，昼夜奋笔，终于在1956年写出了第一部剧作《藤野先生——仙台的鲁迅》。接着又写了东京的鲁迅、绍兴的鲁迅、北京的鲁迅和上海的鲁迅。1977年，一家日本书店把这五部剧作合在一起，出版了《戏曲·鲁迅传》。霜川虽然生活清苦，但意志坚定。日本剧作界称赞他“为写鲁迅而豁出生命，实在令人敬佩”。
1977年，霜川吸收了来自各方的建议，改写《藤野先生》剧本，并根据鲁迅原著中所写“他（指藤野先生）的性格，在我的眼里和心里，是伟大的”，把剧名改为《眼里人》。改写后的剧本，在序幕中有鲁迅逝世前在上海家里同增田涉谈话和怀念藤野先生的动人情景。剧中的鲁迅有这样一段话：“鸟要飞，人要活，不论是多么难以忍受的痛苦，人总是要活下去的。要向那阻碍我们生存的黑暗势力呐喊百万句话，射出千万支箭。对我来说，仙台是最初的战场，而藤野先生，是我唯一的支持者……”。霜川曾计划日中合作，把《眼里人》拍成影片。由中村登担任导演，由赵丹扮演晚年的鲁迅。可惜，这两位艺术家都与世长辞了。但，霜川先生的这种愿望，至今仍然是炽烈的。他盼望有朝一日，由日中合拍的《眼里人》影片能在东京和北京与观众见面。
把鲁迅的著作搬上舞台的同一愿望，紧紧地把津田忠彦和霜川联系起来。津田在中学时代就读过鲁迅的著作，深为《藤野先生》这篇小说所感动。大学毕业后，对戏剧产生了兴趣，他很想把《藤野先生》搬上舞台。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霜川的剧本，感到应当把这个易懂的话剧向日本青年介绍。但，《藤野先生》的剧中角色太多，一时感到排戏有困难，而霜川编写的《阿Ｑ正传》比较容易排练。1974年5月，“世代”开始演话剧《阿Ｑ正传》；1978年1月，开始演《眼里人》。在演出这两个话剧的过程中，“世代”的朋友为鲁迅的精神所感染，剧团出现了新气象。
津田告诉记者，上演鲁迅戏剧的过程，也是剧团不断克服困难和提高认识的过程，他说：“日本这样的社会，衡量人的价值是看你能赚多少钱，而演《阿Ｑ正传》和《眼里人》这样的话剧，是赚不了钱的，只靠演这样的戏难以维持生活。”津田沉默片刻后说：“现在，剧团成员的平均年龄31岁，正是娶妻生子需要顾家的时候，剧团里也有人才，他们满可以上电视台或演电影来赚大钱。但是，他们为鲁迅的硬骨头和重节操的精神所鼓舞，同时在演戏时感到自己似乎在同观众共呼吸，精神上得到充实。所以，几年来，他们抱成一团，不为艰苦的生活所动摇，坚持演鲁迅的戏。他们常常上午去作临时工，下午和晚上排练或演出。”说到这里，津田的眼睛闪耀着自豪的光芒。
六年来，“世代”剧团在青森、秋田、岩手、仙台、广岛、九州、鹿儿岛等地的三百多所高等中学里上演了《阿Ｑ正传》和《眼里人》，有三十多万高中生看了鲁迅的戏。
《眼里人》的首场演出是在藤野先生的家乡福井县芦原町举行的。同藤野先生有关系的各界人士和当地高中生挤满了剧场，气氛极为热烈。一位高中教师看了话剧后深有感触地说，他们学校的一位女学生不久前自杀了，“如果她多活一天，看了这个话剧，也许就不会自杀了！”
《阿Ｑ正传》话剧给青年的感受也是深刻的。福井县鲭江市高等中学三年生桑原绿今年6月看了话剧《阿Ｑ正传》后给“世代”剧团写信说：“以欺压阿Ｑ为乐的人、以欺压弱者来显示自己是强者的人令人憎恨。看了这个话剧后，我想再读一读《阿Ｑ正传》。”
霜川先生对记者说：“六年前看过鲁迅剧的第一批高中生，现在已经走上工作岗位。相信鲁迅的精神会对他们走向社会起良好的作用，会对推动日中人民的友好起良好的作用。”
新华社记者 吴学文
（新华社东京8 月15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