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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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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1-08-27
第8版()
专栏:

信笺
苏晨
八十几岁的曹靖华老人,头发、眉毛、胡子一茬白。不过,可也把那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衬得更有神。老人该是我国健在的有限几位最老一辈著名翻译家、作家之一了。难得这位河南老头儿到老不怕热,前些时候一直住得惯我们广州远郊的从化温泉。
曹老从温泉宾馆的松园给我寄过两次书,一次寄的是他的译作、新版的《一月九日》;一次寄的是他的散文集、新版的《春城飞花》。另外,还连着给我写过七封信。
这七封信,只第一封是用《人民文学》的小信笺写的。第二封信用的是旧台历纸,还两面写。第三封信是写在《新湘评论》编辑部写给他的约稿《提纲》背面的。第四封信是在一篇小说的复印件背面写的。第五封信是在一份外国文学研究选题打印件背面写的。第六封信又是用的旧台历纸,两面写。第七封信用的是半截北京电车公司稿纸。寄信的信封一律是用旧信封翻糊的。
当我收到第二封信的时候,原以为是老人对晚辈的随便。可是收到第三封信再琢磨一下,又感到不大象。因为虽说用的还是废纸,但是信上一开头就写:“……一日手示奉读”。落款处还是:“靖华敬上”。两次寄书给我,写在扉页上的款题也非常客气。于是我自以为是曹老缺文具!我给曹老复信时曾在末尾提到:我将给他寄些文具去。
这天我正在包扎准备给曹老寄去的文具,曹老的又一封信到了。我拆开信一看,信上有一大段谈到文具的事:
……信上说我手边文具缺,拟给我寄信纸信封之类。这是误会,谢谢您,千万勿寄。我手边什么都不缺。您看我写信用旧信封、废纸之类,以为我缺这些,其实完全不是。这是我生平习惯,觉得一片纸,都是劳动力生产出来的,弃之可惜(这四个字下面加了“⊙”——苏注),所以充分利用。旧信封翻过来,完全可以作新信封用。记得抗战期间,有人曾把一个信封利用五次者。只要信送到,问题解决,一切都有了。鲁迅先生书桌有两个抽斗,就是专装这类可利用的废物的。《铁流》作者绥拉菲莫维奇,大概人同此心吧,也是一样。他一个抽斗内,尽装废纸(可利用的)、细绳等等,以备不时之需。我想,他们也不是从这些东西的本身价值出发,而是以为这是劳动力换来的,弃之可惜(这四个字下面又加了“⊙”——苏再注)。我还认识一位已经去世的,曾任过驻外大使,但自奉非常俭朴,一个旧信封也不随便抛弃,用一次再用。说来也觉可笑,此之谓“拘小节”吧……看了曹老这封信,我脸通红,赶紧把捆扎好的文具包又解开来,把文具连同包装纸一起抚平放好。是啊,曹老一片纸也不舍得丢弃,如此珍惜人的物化劳动!可是,那些给祖国和人民造成了听来可怕的巨大浪费的人们,口头上不是也向来把“为人民服务”喊得山响么?而实际上他们却是拿人民血汗当水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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