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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山锣鼓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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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1-09-18
第8版()
专栏:晨光短笛

巴山锣鼓草
姚光普
我爱巴山的锣鼓草。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每到初夏,当姹紫嫣红的山花争妍斗艳的时候,便是家乡薅草的最好季节。你看,在陡峭的坡地上,在深邃的沟壑里,到处都有社员们手执宽大的半月形薅锄,在争先恐后地除草;而在他们的后面,总跟着两个打锣打鼓的精灵而又诙谐的歌手,伴和着“当咚咚咚,当咚咚咚”的响声,即兴编些好听的山歌,激励大家把野草除快除尽,这,就是我们巴山的锣鼓草。
听老年人说,这个风俗自古就有了。相传锣鼓山歌不仅是驱草的神灵,而且还是预报丰收的喜音。前不久,母亲来信了,她在信中第一句话就告诉我,锣鼓草又响起来了!还说过去的打鼓匠兼老歌手花二爸又重新放声高歌了。我看了之后当然感到特别的欣喜和激动,晚上翻来覆去的总睡不着觉,仿佛从遥远的巴山又传来永远在我心底鸣响的声音……
这一回,不是遐想,而是真正回到了巴山,一踏上我小时候放牛牵羊的小路,那青翠欲滴的山山岭岭便向我扑来,那迷人的“当咚咚咚”的响声也向我扑来了!一看南坡上一队人马正在薅草。哈,那身背二鼓、肩披毛蓝色青布褂领头的歌手不正是花二爸吗?
“花二爸!”我大声招呼他。我发现,他虽然五十出头,但那黑里透红的脸膛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脸上新添的皱纹,也只有在他笑的时候才显得出来。我不禁脱口说出:“花二爸,你倒没变样。听说你往年——”
“往年?”他打了个干哈哈。我看到这个苦了大半辈子的庄稼汉如今是何等的开朗。片刻,他才说,“小伙子,三月梨花朵朵开,正神不怕香炉歪,我唱山歌有啥罪?嘿嘿,他几爷子倒上了审判台罗!”几句话,把歇气的社员惹得哄堂大笑起来。
是的,花二爸是个倔强的汉子。听说在“禁歌”的那些年代里,有人曾恶狠狠地问他还唱不唱,他却用鄙夷的目光扫了一眼问他的人,咳了一声嗽,清了清嗓子,用山歌作了响亮的回答:“半天下雨半天晴,斑鸠爱的刺芭林,农民爱的山歌子,叫我不唱咋得行!”但是,锣鼓草终于沉寂了!说也怪,那些年头,锣鼓不响,荒草猛长。多少社员对着长天呼唤着驱草的神灵,连那弱小的包谷苗儿也在草丛中悄悄地抬起头来盼了又盼。
“现在对罗,活路包产到户,我们请花二爸打锣鼓草还要排班站队。”一个憨厚老诚的中年社员冒了一句话。
花二爸裹了一袋叶子烟,慢腾腾地说:“你就不请我,我也要当咚当咚登门来。”他把烟点燃,看了看瓦蓝瓦蓝的天空,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内心的喜悦,边点头边说,“不是你花二爸俏,只是党的政策好,给我们撑腰壮胆了,我看到你们那股使不完的劲也要唱它三天三夜不翻重。如果那位偷奸耍滑,我还唱它一个‘不愿嫁给你那背时鬼’呢。”这一说,只见姑娘叫,小伙子们跳,简直热闹极了;可是,花二爸却稳得起。他慢口慢口地吸着叶子烟。我想,他一定又在编新词儿吧!
一会儿,那扣人心弦的鼓点又响了起来,人们象听到进军的号令一样一字儿排开,摆好阵势,迅速地、风快地翻动着手里的银锄,只见花二爸故意扬起脖子,喜滋滋地前后摆弄着头,神气活现地唱了起来:“山歌本是心里音,一无苗苗二无根。只因实行责任制,越唱越多越欢心。”那高亢、悦耳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似乎满山遍野都在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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