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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容、“苏报案”及《革命军》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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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1-09-22
第5版()
专栏:纪念辛亥革命70周年

邹容、“苏报案”及《革命军》
周修强
伟大的思想家鲁迅在谈到辛亥革命前革命思想宣传时,说:“悲壮淋漓的诗文,也不过是纸片上的东西,于后来的武昌起义怕没有什么大关系。倘说影响,则别的千言万语,大概都抵不过浅近直截的‘革命军马前卒邹容’所做的《革命军》”。(《鲁迅全集》第一卷,第318页)吴玉章同志在谈到他和改良派彻底决裂时,也特别提到《革命军》的影响。
邹 容 与 “苏 报 案”
1901年辛丑条约的签订,进一步加强了帝国主义在中国的统治,清政府成为帝国主义统治中国的工具,民族危机深重。社会矛盾急骤加剧。先进的中国人为了挽救危亡,继续从西方寻求图存的真理。这时出现了一批资产阶级革命理论家,邹容是其中杰出的代表。
邹容(1885—1905)原名绍陶,字蔚丹,四川巴县人,出身于商业资本家家庭。少时好学,涉猎群书。邹容熟读史籍,深为郑成功、张煌言等人的民族气节所感,决心以之为榜样。邹容还接受历史上反对封建专制主义思想家的影响,立志不应科举,“与人言,指天画地,非尧舜,薄周孔,无所避”。(章炳麟:《赠大将军邹君墓表》,见《革命军》第41页,中华书局1958年版,下引版本同)
邹容在民族危亡之际,留学日本。1901年秋,邹容出川抵沪,1902年春至东京,进神田区同文书院。时日本已有中国学生数千人,爱国革命活动活跃。1902年4月26日,章太炎等主持的“支那亡国二百四十二年纪念会”在留日学生中产生很大的影响。留日学生纷纷组织革命团体,出版革命刊物。邹容积极投入战斗。邹容和同学筹建“中国协会”,无果。邹容留日期间,西欧资产阶级启蒙思想在留日学生中广泛传播,他们争相传阅卢骚的《民约论》、孟德斯鸠的《法意》等书籍。留日学生报刊也大力介绍启蒙思想。邹容接受了西方的社会政治学说。
1903年春,沙俄增兵东北三省,阴谋长期控制,全国人民发动了拒俄运动。留日学生召开“拒俄大会”,邹容为发起人之一,并为义勇队员。不久,清政府勾结日本政府取缔“拒俄学生会”,邹容万分愤慨。这时正好发现镇压学生的留日陆军学生监督姚文甫有奸情事,邹容与友好数人夜闯姚寓,剪其发辫示众,大快人心。这表现了邹容与清政府彻底决裂的革命意志。事后,清公使要求日本政府惩办凶手,邹容被迫归国。
邹容回到上海,正值章炳麟(太炎)在爱国书社任主讲,往见之,意气相投,结为忘年之交。1903年4月,邹容与陈范等创建“四民公会”,不久改名“国民公会”,宣传革命思想。
在此之前,为了欺骗人民,清政府于1901年1月发布变法上谕。以康有为为首的改良派,自鸣得意,竭力鼓吹保皇思想。其主要观点是:一、“满汉一体”,“满汉平等”,不能反满,不能革命;二、革命导致分裂,招来帝国主义干预而亡国,断言:“今有圣主而用专制之权以变法,乃今日最适时之灵药”。(康有为:《与南北美洲诸华商书》,见《新民丛报》16期,1902年9月16日)当时,康、梁保皇派在群众中,尤其是华侨中还有很大的影响。要推动革命运动,必须彻底批判保皇观点。针对康有为的谬论,邹容写了《革命军》一书,署名“革命军中马前卒邹容”,宣传革命是“天演之公例”,“顺乎天而应乎人”,(《革命军》,以下引邹容语均见此书,不再注明出处)号召推翻清朝统治,建立中华共和国。
1903年5月《革命军》出版。章炳麟主编的《苏报》于6月9日发表了章士钊的《读〈革命军〉》及《介绍〈革命军〉》)备加赞扬。章士钊说“此(指 《革命军》,诚今日国民教育之一教科书也。”(见《辛亥革命前十年间时论选集》第一卷下册,第682页)
《革命军》的发行,引起清政府的恐慌与仇恨。清政府认为“此书逆乱,从古所无”。(《苏报鼓吹革命清方档案》,“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辛亥革命》第一卷第446页)6月29日,《苏报》又摘要刊登了章炳麟的《驳康有为论革命书》,把康有为批驳得体无完肤,鼓吹反满,直斥光绪为“载湉小丑”。清廷勾结帝国主义上海租界当局,于次日封闭《苏报》馆,逮捕章炳麟。邹容听说章炳麟被捕,不愿置身事外,第二天自往投案。《苏报》与爱国书社被查封。清廷与租界当局设会审公廨承审。在公堂上,邹容理直气壮地承认为反对清政府而有《革命军》之作。当时的记载说:“章、邹见危授命,可死而不可屈,可杀而不可辱”。(《苏报案》,见《辛亥革命前十年间时论选集》第一卷下册,第778页)1904年5月判决,章炳麟监禁三年,邹容二年,轰动一时的“苏报案”遂告结束。邹容在狱中,不堪帝国主义与清廷的折磨,愤激致疾,1905年4月瘐死狱中,距刑满仅七十日,人们怀疑是被毒死的。
清政府本想通过“苏报案”阻挠革命思想的传播,结果适得其反。“苏报案”激起全国人民的愤慨,《革命军》的影响迅速扩大。章炳麟《赠大将军邹君墓表》云:“君既卒,所著《革命军》因大行,凡摹印二十余反。远道不能致者,或以白金十两购之,置笼中,杂衣履飡饼以入。清关邮不能禁,卒赖其言为光复道原。”(见《革命军》第43页)《革命军》义正辞严,通俗易懂,销售极广。各地书商为避关邮检查,多易名贩运,或称《革命先锋》,或称《图存篇》,或称《救世真言》……“自蔚丹入狱后,所著革命军风行海内外,销售逾百十万册,占清季革命群书销场第一位”。(冯自由:《革命逸史》第二卷,第55页)
“我中国欲独立,不可不革命”
邹容在《革命军》中论述了革命是社会发展的必然,是国家兴亡的关键。他认为,革命能扫除一切腐朽之物,使社会进步;革命粉碎一切枷锁,使奴隶成为主人;革命根除祸害,使人们享有自由平等的权利。他提出革命的目的是“牺牲个人以利天下,牺牲贵族以利平民”。总之,中国要摆脱清政府的腐朽统治,要独立富强,唯一的出路是革命。他写道:“呜呼!我中国今日不可不革命,我中国今日欲脱满洲人之羁缚,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独立,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与世界列强并雄,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长存于二十世纪新世界上,不可不革命”。邹容呼吁四万万同胞起来革命,以摆脱被奴役与被剥削的地位,使自己成为社会和国家的主人。
邹容在分析革命原因时,不仅归咎于帝国主义的侵略,封建主义残暴的统治与盘剥,而且论述了农民与地主阶级的矛盾。他说,农民终日劳累无时休息,受地主、土豪欺凌压榨,难以生存。这是十分可贵的。
邹容十分重视革命的宣传教育。他说:“革命之前,须有教育;革命之后,须有教育。”教育使人们认识革命的必要,激发人们革命的热情,才能为革命英勇奋斗。他认为当时应该使人们真正懂得:“中国者,中国人之中国也”;“人人当知自由平等之大义”;“当有政治法律之观念。”《革命军》的写作就是为了“立懦夫,定民志”。
“中国者,中国人之中国也”
清政府对外屈辱求降,对内血腥镇压;保皇派宣扬“满汉一体”,因而当时一切革命活动无不反满。邹容《革命军》大力鼓吹反满。他写道:“中国之一块土,为我始祖黄帝所遗传,子子孙孙,绵绵延延,生于斯,长于斯,衣食于斯,当共守而勿替。有异种贱族,染指于我中国,侵占我皇汉民族之一切权利者,吾同胞当不惜生命共逐之,以复我权利。”邹容认为满族统治中国是非法的,号召推翻清政府,打破“民族牢狱”。这客观上符合广大人民反对封建专制主义统治的要求,也间接打击了帝国主义。
当时,要挽回被瓜分的危局,必须坚决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一切革命的思想家都应该反映人民大众的反帝要求。邹容正是这样做的。邹容十分明确提出,“不许异种人沾染我中国丝毫权利。”他理想中的“中华共和国”,“所有宣战、议和、订盟、通商、及独立国一切应为之事,俱有十分权利与各大国平等。”所以,邹容呼吁全国人民起来斗争,捍卫民族独立,夺回国家主权,驱逐一切侵略者,以雪国耻。他提出,“吾宁使汉种亡尽,杀尽,死尽,而不愿为洪承畴,为细崽,为通事,为买办,为繙译于地球各国人之下。” 集中地表现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崇高的民族气节。
邹容已经认识到,清政府是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帮凶和工具。他说,中国人民正“由满州人介绍为欧美各国人之奴隶”。他无情地揭露和批判清政府卖国求“安”的丑恶行径:
“‘量中华之物力,结友邦之欢心’,是岂非煌煌上谕之言哉!中国者,中国人之中国也。割我同胞之土地,抢我同胞之财产,以买其一家一姓五百万家奴一日之安逸,此割台湾、胶州之本心,所以感发五中矣。”
据此,邹容提出:“欲御外侮,先清内患”,把矛头直接指向清政府。他要求四万万同胞“掷尔头颅,暴尔肝脑,与尔之世仇满洲人,与尔之公敌爱亲觉罗氏,相驰骋于枪林弹雨中;然后再扫荡干涉尔主权之外来之恶魔,尔国历史之污点可洗,尔祖国之名誉飞扬……”
康有为以革命会招来帝国主义的干预为借口,坚决反对革命;邹容虽然认识到帝国主义会设法保护清政府,帮助它镇压人民革命。但是,他和康有为采取了截然相反的态度:“对敌干预我中国革命独立之外国人及本国人”,表现了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所以,他敢于提出先推翻清政府。正如毛泽东同志所说的:“辛亥革命是革帝国主义的命。中国人所以要革清朝的命,是因为清朝是帝国主义的走狗。”(《唯心史观的破产》,《毛泽东选集》第4卷,第1517页)
邹容的民族主义思想,对帝国主义及其走狗清政府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所以国内外反动派把他视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
但是,邹容的民族主义思想有它的局限。例如,他在论及印度等沦为殖民地原因时说,是他们“自乐为奴”。又如“反满”的口号对动员人民起来革命起了积极作用,“仇满”提倡大汉族主义,是错误的。
“杀尽专制我之君主,以复我天赋之人权”
邹容并没有停留在民族主义上,他是较早公开号召推翻封建专制主义统治,具体描绘了资产阶级共和国图景的思想家之一。他认为,二千多年的封建专制主义制度,深为民害,是中国贫困积弱,受尽欺凌的重要原因。
邹容认为君主最初是为大众服务的人,君权是窃夺的结果。一些民贼、独夫,使人民失去了一切权利,沦没为奴隶。所以他提出国民有忠于国家之义务,而无忠于帝王之理由,批判“忠君”思想,说“忠君”是甘心充当“一姓一家之家奴走狗”。他大声疾呼:革命必须改变旧日之政体。《革命军》的第一句话便是“扫除数千年种种之专制政体。”他再三强调,革命要“杀尽专制我之君主,以复我天赋之人权”。正是这种思想指导了伟大的辛亥革命。
革命之后怎么办?邹容的理想是:“一国之政治机关,一国之人共司之。”革命胜利后建立的“中华共和国”,设总统,立议会,制宪法,一切法制、官制均效法美国。邹容真诚地认为,在“中华共和国”里,人民恢复了天赋的权利,人人平等,人人享有言论、思想、出版等自由的权利。实际上,这种平等、自由,只是资产阶级的平等、自由,对于广大人民来说只能是空话。《革命军》表明,邹容最愤慨的是清政府以洋关、厘金、报效、派劝等名目来盘剥资产阶级,而资产阶级在政治上没有丝毫的权利,无法保护本阶级的经济利益,非常向往欧美资产阶级的执政地位。邹容追求的共和国,当然是资产阶级的政权。然而,当时邹容提出的建立“中华共和国”的纲领,充满了生气勃勃的革命战斗精神。他呼吁一切不愿受封建专制主义荼毒的人们起来作殊死的斗争,以摆脱奴隶的地位,深刻地动摇了清王朝统治的理论基础,有力地激发了人民群众的革命热情,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提供了犀利的理论武器。当然,我们也应当看到,邹容丝毫没有触及封建土地所有制这个封建专制主义的经济基础,邹容没能认识农民阶级是民主革命的主力,还错误地认为义和团运动“为国民增祸害”。这是邹容所代表的那个阶级的致命弱点。
《革命军》有力地批判了保皇派阻挠革命的谬论,热情洋溢地歌颂了革命,强烈地感染着读者,对动员和组织革命力量起了很大的作用,成为即将来临的伟大的辛亥革命的战斗号角。
邹容是一位伟大的爱国主义思想家,反封建的无畏战士,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献出了年轻而宝贵的生命,值得人们永远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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