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歌手——《莫测木刻选集》日文版序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水的歌手
——《莫测木刻选集》日文版序
艾 青
来自水乡的人
和水打交道
向水求生活
从小就爱水
到了水电部
跑的是水电工地
唱的是水
画的是水
从他的画夹里
传出了水的声音
在我经过了长期下放之后回到北京，1977年我认识了木刻画家莫测，他送来大批木刻画，是他将近二十年间的作品。莫测的大量的作品大都来自水乡的感受，真实而动人。这是一个水的歌手。我高兴交识了这么一个朋友，沉默寡言，谦虚谨慎。我尊敬这个刻苦自学的画家。
他从1955年开始他的创作生涯。
《拿鱼》可以说是他的处女作。画面是江面，一艘木船上一男一女，男的站在船头，双手平举着一根长竿子和一个鱼兜，长竿子上站着一只鱼鹰，嘴里叼着一条鱼；船尾上是一个在划船的女人的背影，梳两条长辫子。船的两侧都有一群鱼鹰在追赶着，激起浪花，显得很欢腾。远方有些小鱼船。天上是流动的云彩，画出了辽阔的场面。
《水上猎人》是一艘铺草伪装的船，一个猎人坐着划船，他的头上戴着树枝扎的帽子；一支步枪，向前瞄准，步枪上站着一只水鸭看着远方——它的脚上拴着绳子——作为召引。《走娘家》是一对青年夫妇撑一把阳伞坐在船头，后面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在划船。
《假日》是个嘴含烟斗的人在钓鱼，旁边坐着一个儿童，一个是那么宁静，一个是那么焦躁不安，画出了对待画外鱼儿正在咬钩时刻的两代人表现出的不同情绪。《木筏》是几排木筏成“之”字形，构图很巧妙。《江畔》是许多停泊在水边的优美静止的船。远处有三艘刚要扬帆起程的船……
所有这些，大都是属于他对水乡的记忆。
他到水电部工作之后，作品中从自由流淌的水，到了受制约的水，从散漫的水，到了储存着的水，反映了改造山河的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以极大的热情，描写了以“大地明珠”为主题的，以黑白明快的刀法，专门反映水利电力建设的组诗式的画幅，歌颂新的生活，新的面貌。
随本职工作的需要，他有了到各处奔走的机会。他的视野宽广了，如《黄土高原新貌》、《坝上风光》、《新湖沃野》、《原野》、《北国春晓》、《太行的山啊，太行的水》，他热情地歌颂了祖国壮丽的河山。他从南到北，在水库与水库之间，从《新安江晓雾》到《响洪甸风光》，从《太湖渔港》到《库区渔火》、《太湖帆》，到处留下了他的歌声。
在创作过程中，他努力探索，采用不同的刀法去捕捉不同的形象。他曾在画面上寻求装饰的风格，特别如《垦荒者之家》、《汲水》、《开垦》、《牧笛》、《渔业大队》和《养蚕时节》等作品中为更明显；而在《瓶花》里，那种对花瓣的细心刻画，多么逼真！
从他的《黄土高原》、《丛林》、《山地》、《春意》中可以发现他在吸收中国水墨画的传统。
象《岭南清晨》里，象最近刻的《小兔》和《比翼》里，则更富有抒情的调子。
莫测是新中国出现的新的歌手。
莫测出生于1928年，江苏省旴眙县，淮河岸边的一个村庄，他从小就喜欢绘画，中学没有念完，曾在中共县委宣传部做过文化干事，共青团省委报刊当过记者和编辑，长期担任水电部展览的布置设计，现在搞科教电影的动画设计。
1955年，他调到中央水利部即现在的电力部。他始终是一个业余的美术工作者。如今他已成了刻苦自学的典范，成了中国著名的木刻画家了。
他有许多废寝忘餐的故事。
一个假日，他的爱人买了一只鸡，放在高压锅里炖，让他注意一下，自己加班去了；而他却对着画面考虑构图，把炖鸡的事完全忘掉了，突然高压锅爆炸，锅盖打穿了天花板，到处飞溅着鸡油……
他经常在深夜聚精会神地工作，有时把洗笔水误当茶喝了，或是把笔伸进茶缸里去洗，是常有的事。
他今年五十三岁，已经过了二十六年的业余创作生涯，是属于在新中国成长起来的画家，他仍然精力旺盛，充满朝气，洋溢着创作热情，努力追求新的意境，为新中国的新的生活而纵情歌唱。
1981年8月25日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