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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一家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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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1-11-13
第8版()
专栏:

深圳一家
虹雷
一个大雨滂沱的晚上,孩子吵嚷着要去他的同学家,补抄当天老师布置的作业题目。去不去?我正在犹豫当中。忽而想到我乔迁新居五年了,也应去拜望一下这位老街坊——孩子同学的母亲,余嫂。
路上,在我脑子里,余嫂家住的是以前深圳最早开店铺的狭长低矮的旧房。有一次,我偶然到她家要点姜葱,才踏进门口,一股潮湿晦暗散发出来的腥味,扑鼻而来。大概象刚才那样的一场瓢泼大雨后,她家从房顶上漏下的雨,从淤塞着的沟渠冒出来的臭水,把屋子里灌得泱泱成湖,一家大小正忙于戽水。我趁余嫂摸进厨房拿姜葱的机会,打量一下那霉暗窄小的房间,除了几件祖传的家具外,老式的大床上躺着一个正在呻吟的男人。我知道,余嫂的男人,1957年被错划成右派。唉,余嫂真是多灾多难,一家子生活的重担全压在她的肩上。我当时双眼潮湿,既同情,又爱莫能助……
在沉湎往昔之中,不觉到了余嫂家。抬起眼皮一望,着实使我惊讶无比。
原来矮小阴暗的陋房,已修葺升高,倏然一新。余嫂一家住在二楼,三房一厅中的厅,宽敞洁亮。余嫂见我父子到来,忙着拿“芒果汁”待客。孩子拿了个橙,叫了声“阿姨,唔该!”便欢跳进房找他的同学去了。我环视一下厅内,彩色电视机、落地风扇以及华丽舒适的长短沙发、茶几、饭桌等陈设得井井有条。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地板铺着花锦砖,墙上漆着淡绿色的乳胶,一盏花灯罩联接引出几股五彩圣诞灯,闪闪烁烁。墙角一尊大花瓶中插着吊钟、剑兰,茶几上放着苍劲雅致的福建茶盆栽,使屋里显得高雅、舒泰。
余嫂穿着套奶黄色尼龙衫裤,外披一件浅蓝色毛线外衣,卷曲熨帖的头发衬着丰润的脸庞,完全看不出她已是四十出头的人。往日那种过早衰老憔悴的面容,犹如被春风拂走一般。
“余嫂,你几时发达的呀?”
“就这三、两年才添置的嘛。这些平平常常的东西,深圳几乎家家都有的啦。”
“你夸大来说了。深圳家家只有这其中的部分,但没有你这么齐全。你的‘南风窗’可大了。”
“你搞错了。”余嫂笑容满脸中,闪现出一丝严肃的神情。“说实话,这其中三、两件是亲戚和我大儿子在香港买回来的。其余的全是我家里的人用汗水换来的。”
“哦?哪能有这么本事?”
“我完全靠的是工资,一点也没有搞走私、投机倒把、套汇等违法活动。我在三厂做外商来料加工的高级床褥,一个月收入上200元,我男人前年被安排在一间汽车修配厂,第二个孩子开‘小巴士’,定额包工,第三个女儿是在合作小食店,还有第四个女儿毕业了,闲在家里做些胶花、表链,赚得零星收入,就剩下这个小孩读书……”
十年前,她在农机三厂铁器车间,收入不多,丈夫被左批右斗,孩子们都在读书,那日子是可想而知的。……忽然,我想起她的厂原来是做些犁耙之类,现在怎么会收入这么高呢?正纳闷中,余嫂她们厂的程厂长,进来找余嫂商量点厂里的事。他们商量妥后,我饶有兴趣地问起他们厂里的事。
爽朗直率、操着沙井口音的程厂长笑道:“我们厂原来是生产供应本地需要的铁木农具,由于厂房简陋,工具落后,材料供应不上,每年仅仅保证工人平均40元工资以外,盈利甚少。但仅去年一年,我们厂的总产值达160多万,比往年翻了五番,纯得利润18万元。”
这么巨大的数字是出自一百来个工人的小厂创造的,我惊喜得把舌伸得老长。
余嫂见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搭讪道:“原来我们生产的产销不对口。现根据上级指示精神,程厂长带领技术员深入用户调查,后来转为生产钢窗、铁门、铁床、汽车的货斗、车架等。”
“你们不生产农具,农民的需要怎么解决?”
“生产农具方面,已由各公社农具厂解决了。”
程厂长接着补充道:“前年,我们还与香港一家贸易公司签订了合同,引进设备和原材料,为外商加工家乐牌高级床褥、床具及家什。”
“你们引进的设备是手工操作,还是机械操作?”“有手工,也有机械。”余嫂说:“我们工人每天早上7时上班,至晚上8时多才回来,不论时间长度,工作量都与香港工人一样。我们厂生产床褥的数量、质量都达到香港同行的水平,有些品种还超过香港生产的哩。”
我被余嫂和程厂长自豪、自信的动情言语感染得浮想联翩。党的三中全会以来,深圳特区的兴办,边防政策的开放,边陲深圳不是象鼓满风帆的航船,驶向更深更阔的海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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