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小店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村头小店
王蓬
村头，老皂角树下，不知从哪天开始，竟有了一个小店。不大，仅一间门面，茅草盖顶，和普通农舍没啥两样，直要走到跟前，才看见里面摆设着百货。
这个小店，是双贵伯两口经营的。队上落实责任制后，他俩年岁也大了，干重活不行。再说，双贵伯早先挑过货郎担儿，懂行，便开起这个“便民小店”，经营日用百货、油盐酱醋，还有镰刀、铁铣、草帽之类的。就象一场春雨过后，总会冒出许多野花小草似的，实行责任制后，村头、老皂角树下，便有了这么个小店。
最初，人们似乎不相信这小店有好货似的，扯布呀、买鞋呀还是要去镇上，只有灌醋买针或买小学生的作业本才上这小店来。
渐渐地，来的人就多了。因为双贵伯穿戴跟村里人一个样；而且，无论老少，一进门，他都含笑招呼：“来了，买点啥呀？”单那长辈般的和蔼神气，也让人感到舒畅。
“把那有‘道道’的玩意拿来看看。”
“我要那带‘点点’的……”。
庄稼人常弄不清布匹的时兴名儿。
“这是涤粘，这是中长纤维……”双贵伯总不厌烦地把他也花了好大的劲才记住的名儿告诉顾客。这就叫村里人感到满意，因为他们常为这些弄不清的名儿，在镇上那座两层楼商店里遭到一些穿戴时髦的售货员的“白眼”！常花了钱，还怄一肚子气。
“她嫂，他爹，坐会儿，喝点水，急啥！”临走，双贵婶总这么挽留，从那备好的茶水和板凳看，主人是诚恳的。这样，村里人就象他们习惯或喜欢拉家常一样，买到称心的货物。
村里，谁家也不是“王百万”，什么都有。总是要用的时候才记起来买。比如临嫁女的头夜，才忽然发现还少个配双的肥皂盒，或是猛地来了客人，打鸡蛋时，没了白糖。不管你迟去早去，清晨或是夜半，只要敲门，双贵伯总是应声而起，有求必应的。
目下，社员们的生活，虽说有了起色，可家底还薄。时常急需买的东西，却差个块儿八毛，双贵伯一见谁在衣兜里乱摸一阵，向称心的货物流露出恋恋不舍却又无可奈何的一瞥时，便忍不住说：“急用，先拿去，钱么，缓一下也行！”
可这终究不是常法，双贵伯便生出另一个计划……之后，便见大嫂媳妇，老婆老汉，上学娃儿用筐子提着，背篓背着，或者干脆用衣襟兜着没用又占地方的坏锄废镰，破铜烂铁，塑料底，牙膏皮之类的来换取他们急需的鞋面布、洗脸盆、铅笔、小刀什么的了。那满意劲就别提了。
双贵伯是个有心计的老人。例如，发现大家寄信要跑很远的路，过后，小店门上就添了一只绿色邮箱，店里自然办起邮票邮件，甚至零售刊物报纸了。
这下，小店可就热闹了，尤其是晚下：买东西、看书报、聊闲传、凑热闹，甚至还有“来二两”的。时间一长，小店象给村子增添了光彩，似乎成了人们精神上的某种寄托，有事没事都要来转转，议论现在、憧憬未来……
久了，人们对村头，老皂角树下单有一个百货小店似乎已不满足，正积极筹备理发、缝纫、饭铺……还有青年们的阅览室了！
那时，村头、老皂角树下，你再看吧，哈……
这就是村头小店。
到村头小店去吧！
那里有一幅幅乡村的风俗画，那里有一首首关于田野和生活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