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3阅读
  • 0回复

三年曲折路 一席肺腑谈——访去港复归的北京大学讲师石长和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1-11-24
第3版()
专栏:

三年曲折路 一席肺腑谈
——访去港复归的北京大学讲师石长和
7月间,北京大学党委接到这样一封来信:“本人原在北大地球物理系任教,因随爱人去印尼探亲,经北大党委及北京市公安局批准,于1979年抵香港,在港滞留已逾二载……来到香港后,虽然物质条件上不差,但对资本主义社会的一切十分反感而不能习惯与适应,精神生活十分贫乏,因此,本人希望返回祖国,为建设四化贡献力量,望能批准。”
写信人是谁?从漠然离去到热望回归,他的思想究竟是怎样变化的?
11月上旬的一天,在秋色斑斓的北大校园里,记者同这位写信人、如今已获准复职的地球物理系讲师石长和同志交谈。当我向他提出上述问题时,这位钻研高空物理的人,立即援引马克思的话作为回答:在那个资本主义社会,“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
他的语调是低沉的,那里面注入了他在香港的亲身感受。初到香港时,他大姨子对他家似乎很关心,从一套房子中让出九平方米的一间给他们四口住,自己住另一间。这套房每月租金七百元(港币,下同),石长和拿三百五十元。过了些日子,大姨子话里有话地说:“你这间房子,要是租给别人,得收五百元。”在内地生活惯了的石长和,没有理解这话的含义,于是,矛盾发生了。没多久,大姨子搬走了,把房子租给了另一个人。又过一个月,石长和被撵出来,只得每月花五六百元去租另外的房子。亲戚的情谊,被金钱冲得精光。当然,金钱的冲击决不止于亲友之情。他和他爱人的收入,原本是放在一个存折上的。可是,大姨子对他爱人说,香港可不是这样的,每个人的钱都由每个人自己管。如果合存在一起,必须两个人联合签名才能从银行取钱。于是,他们也只好照着这里的惯例办了。在房子和存折这两件“小事”上,石长和开始触摸到那里人与人的关系是如此冰冷,他的心紧缩了。
“一到香港,人家说这里和国内不一样,最讲现实了。”石长和苦笑着说,“很快我就知道了,钱是最‘现实’的。没有钱什么也干不成。”为了钱,他不能不去干很“乏味”的工作。记者曾在一个表格上看到他填写的这段经历:1979年2月至12月,天美时表带厂仓库工人;1980年1月至7月,中国染厂仓库管理;1980年8月至1981年9月,深水涉图书馆职员。收入呢,在工厂时每月工资1,000元,在图书馆每月1,400元。加上爱人工资,每月收入2,800元。开支呢,房费近700元,水电费200元,伙食费900元,还有衣服费、交通费、医药费等等。收支相抵,所剩无几。
也许,仅仅从物质生活上说,并不算很紧迫。但是,用非所学,专业荒废,特别是精神上的空虚,使他难以忍受。这位五十年代被国家送到国外深造、1961年开始在北大任教、而今年已四十七岁的讲师,难道就这样打发日子了此一生吗?可是不这样又当如何?下班回家,房间是那样的狭小,没法看书,也没心思看书。出去走走,看到的是酒绿灯红、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电视、电影充斥着打斗、色情、恐怖的货色。深夜,噪声吵得他不得安眠。在公共汽车上,他未见过象内地那样的扶老携幼的景象。报上不断刊登的所谓“伦常事件”,使人感到人到老年的可怖。特别是那种流行的“笑贫不笑娼”的道德观念,使他感到,这里的确是块“文化沙漠”,……他说:“在香港,我呆了将近三年,仍然感到这是个非常陌生的社会。”
他对那个社会的评价是含蓄而有分寸的,正象他本人的性格一样。但是,那个社会对他和他的家庭的冲击和侵蚀,却是既不含蓄,也不讲分寸的。接着又发生的一连串难以言传的痛苦事实,清楚地告诉他,象他这样一个每月只挣一两千元、既无靠山又守本分的人,在香港是很难混下去的。他憎恨和谴责眼前的这个社会制度。他决心离开它!这时,他想到了他身背后那片曾经养育了他的无比辽阔的大地,他又把脸转向了她……
祖国展开了双臂。他又获得了在北大地球物理系任教的职务。回到学校后,领导上切切实实地帮他解决了住房和其他一些生活中的实际困难。老同事也来看他。
“回来以后,你有什么感想?”
石长和笑了。他说,我看到祖国这几年建设得很快。从西直门到黄庄,一片片新楼房盖起来了。北大知识分子状况确有改善,我的老同事,许多人分了新房,提了薪。
我带着遗憾的口吻说:“要是不走,恐怕你已被提为副教授,工资也长了一级或两级了。”他淡淡一笑,却谈了另外的问题:“香港资本家欢迎内地人员外流,他们打的是压榨过剩劳动力的算盘。而我,党和国家培养教育了多年,虽不能说有什么特长,但业务上还是熟悉的,理应为社会主义祖国的四化出力。”
我明白了,三年的曲折,使他更深刻地懂得了什么是最宝贵的东西。
本报记者 艾丰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