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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影闪闪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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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1-12-18
第8版()
专栏:晨光短笛

  灯影闪闪
  马继红
我从小寄养在叔叔家,童年是在一个小山村里度过的,长到七、八岁,还没有见过电灯。家里唯一用来照明的,是一盏又破又旧的小油灯,灯座长满了铁锈,灯池里伸出一根细细的捻,连个玻璃罩都没有,黄豆大小的火苗,忽闪忽闪地跳着,好象随时都会被风吹熄。即便这样,平日也是不随便点的,只有在做活时,奶奶才舍得点上。全家人围着它,奶奶坐在炕沿上纳鞋底,婶婶“哐当哐当”地织布,叔叔蹲在地上编筐,我便伏在小炕桌上看书。由于光线太弱,奶奶每次穿针,总要把脸凑到灯跟前,眯起昏花的老眼,一只手举着针,另一只捏着软绵绵的线头,哆哆嗦嗦地往里杵,半天也穿不上。我可怜奶奶,趁她背过身去找东西,悄悄地在那浅浅的灯油里添了一根灯捻,顿时,火苗窜高了,屋里亮了一些。可谁知,却遭到奶奶一顿数落。我知道,这点灯油是叔叔走了25里山路,用十几个鸡蛋从镇上换来的。我的心难受极了,我默默地想,将来长大后,一定要买一盏又明又亮的灯,给奶奶,给叔叔,给婶婶,给这个被夜幕包绕着的黑漆漆的小山村。
九岁那年,妈妈把我接到城里读书,我才第一次看到电灯。长大以后,我见识的灯就更多了,除了一般的白炽灯,还有“荧光灯”、“水银灯”、“碘钨灯”、“长弧氙灯”……每逢盛大节日的夜晚,我漫步在宽阔的街头,望着那一座座灯的喷泉,一条条灯的河流,一幢幢灯的宫殿,连湛蓝的夜空都被一团团灯雾渲染得紫蓝紫蓝,整个城市仿佛被溶化了,只留下一派光的漩涡。
在欣赏和赞叹之余,也说不清为啥,我的心里总产生一种遐想:如果能把它们分送一些给那终日辛勤劳作的小山村的人们,会给他们的生活增添多少明媚的色彩呵。然而,使我心痛的,还是另外一种灯。
一次,我乘车到某石油化工厂采访。远远地,看到那边亮起了两簇明丽的火苗,浓烟腾腾直上,给蔚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抹上了脏脏的两笔。身边的技术员小黄告诉我:“那是化工厂的天灯。”
“天灯,干什么用的?”我好奇地问。
小黄苦笑一下,“没什么用,这是化工厂在生产过程中,一些生产装置排出的石油尾气,由于条件、设备的限制,既不能利用,又不能贮存,只好排至高空,放火烧掉。”
“那要造成多大的浪费呵!”
小黄皱了皱眉,“有人曾做过粗略的统计,几乎每年要凭空烧掉18,000吨石油气。”
我惊愕了,眼前又浮现出山村里那盏小油灯……不由得,我对天灯产生了一种憎恶,那熊熊的火苗,多象一张血盆大口,日夜不停地吞噬着人民的财富和血汗,吞噬着人民的希冀和渴求,把无数的工业基地、金谷银棉和千千万万盏灯,化做袅袅的青烟……
不久前,我出差又路过那个化工厂。正好是晚上,整个厂区,一片灯火,唯独没有找到那两盏呼呼燃烧的天灯,昔日的天灯台,象被遗弃的废墟,静静地蹲在小山上。
这是怎么回事?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我一股劲爬上天灯台。说来也巧,刚好又碰见了小黄,他兴奋地告诉我,这些年来,化工厂为了节约能源,专门组织专业技术人员,精心设计,革新挖潜,自力更生铺设了几十里长的管线,建立了一套完整的石油气回收网,能够把多余的气引送到各个车间和附近的一些单位,并设计成功了10万立方米的气柜,源源不断地将储存气体运往四面八方……
星,在头上悬着,灯,在脚下闪烁,置身这璀璨的星云灯海,我突然想起了奶奶的来信:“喜娃子,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们村也安上电灯了,再也不用那盏小油灯了……”望着沉睡的天灯台,我恍惚觉得,那一盏盏亮闪闪的灯,不正是从这里飞出来的吗?象一把美丽的夜明珠,撒在山村、草原、边寨,缀满大地母亲的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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