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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夜宿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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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2-02-05
第8版()
专栏:

边疆夜宿
刘汉星
汽车在蜿蜒陡峭的滇西公路上蠕动着。夜徐徐地降临了。群峦叠嶂笼罩在黑黝黝的暮色中。四周是稠密的亚热带森林,林涛的呼啸声中,不时夹杂着野兽的尖声嗥叫。一天行车的疲劳,使我们头昏脑胀,滴米未沾的饥肠,也发出叽里咕噜的“抗议”。然而那老掉牙的苏式嘎斯,却毫不理会我们这时的处境,“体温”时时烧到90多度,象一条耗尽体力的黄牛,磨磨蹭蹭爬行一阵就得停下来。按照这样的速度,到达目的地至少还得十几个小时!今晚怎么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小李忍不住了,小声向司机打听:“喂,前头真的没了宿处啦?”司机正全神贯注地寻找“最佳路面”,脚牢牢地贴在刹车板上,下完了坡,才松了一口气地回答:“有是有,就怕你不愿住。”
“为什么?”
“听说新开了一个小店,但我也没住过。”
我和小李一听,立即发表了相同的意见:“饥不择食,荒不择宿,先住下再说。”
汽车发出一声长长的喘息,终于停在山坳里几间草屋的前面。柴门吱呀一声开了,蹦蹦跳跳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用清脆的声音问道:
“叔叔,不往前走了吧?”
“这里能住宿吗?”
“能!就是条件不太好。”
她把我们让进屋里。十几平方米的小屋,中间摆两张饭桌,一张围坐着几个农民模样的人,显然刚刚用过晚饭。侧面小厨房里,姑娘喊他爸爸的那个人正忙着刷锅、洗碗,他见我们进屋之后,便停下手中的活计,笑吟吟地迎了出来。他约莫五十多岁年纪,古铜色的脸膛上,淌出油渍渍的汗水,身上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军装。他把几个告辞的农民送出门外,才转身和我们说起话来:
“请坐,请坐!先歇歇气再用饭。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
这问题问得好怪。我们一一回答完毕,他把煤油灯弄亮了一些,就进厨房里忙活去了。
小房的四壁,被灯光照得很亮。这时,我们才发现,一边墙壁上,挂满了锦旗和镜框,有的写着“温暖如家”,有的写着“服务周到”。我们还发现,在一角落里,贴着一张青藏高原兵站发的奖状,名字已经模糊不清了。这是户什么人家呢?我们正在小声议论着,小姑娘端来了一盆热水:
“叔叔,请洗脸吧!”
洗过脸,热腾腾的饭菜也摆到了桌面上。饭菜都是现做的,既简单又实惠:烙饼、酱、大葱,外加云南特产——麻辣米线。“好手艺!”山东籍的小李抓起烙饼,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想不到在这小店还能吃上家乡味!”而我和司机,则盛了满满的一碗米线。
主人忙活完了,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汗珠,坐在桌边的小凳上,吧嗒吧嗒地抽起了旱烟,不时关切地招呼着:“不够味吧?有酱油,还有醋。”
两碗米线落肚,填平了饥肠,我便放慢速度,和主人聊了起来,“听口音,是本地人吧?”我问。“和你们一样,吃了二十多年国家粮,去年才转业回来。正巧县里要增开一个山货收购站,我就要求分配到这里来了。”
我突然停住筷子,惊奇地问:“怎么,这不是客店?”
小姑娘在一旁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谁办客店来着?爸爸管它叫方便站。他说他过去在部队就是干这一行的。如今白天搞收购,晚上闲着干什么?就从县里要来了几床被褥,腾出了半间仓库做客房。条件虽然比不上招待所,但每晚都有求宿的人,从来没空闲过呢!”
我一切都明白了,心头不禁升起对眼前这位主人的敬意。我仿佛看到了那样一个场面:风雪咆哮的夜晚,一个老兵擎着一星灯火把那些求宿的人迎进了温暖的高原兵站……
这时,小李问他:“这饭菜怎么算钱?”主人摆了摆手说:“不消不消,蔬菜都是自己种的,值得了几个钱?”
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这样做。最后他才说:“这食堂主要是为那些送山货的人办的。既然你们硬要执行纪律,就按你们的伙食标准,明早交给收购站的会计好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向主人谢别,到隔壁仓库里就寝。这一夜,我睡得特别香甜,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温暖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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