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欧之旅 [复制链接]

第5版()
专栏：

南欧之旅
四、马德里的文化感受
若水
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文化上的骄傲。在意大利，我看到的是以乔托命名的钟楼，以米盖郎琪罗命名的广场，以达芬奇命名的旅馆。一踏上西班牙的土地，看到的就是塞万提斯和他的唐吉诃德的塑像，以委拉斯凯兹命名的街道，以哥雅命名的商店，等等。
马德里有一个普拉多美术馆，是世界有名的美术馆之一。这里有一百多间陈列室，陈列了从十二世纪到十八世纪的美术作品，主要是西班牙画派的作品。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只能重点参观委拉斯凯兹和哥雅的陈列室。这两个人都到过意大利求深造，受到文艺复兴时期美术的影响，但又有很大发展。这一点即使从绘画题材上也可以看出来。委拉斯凯兹是宫廷画家，除了画宗教题材，也少不了为国王、王妃、王子、公主、贵族、将军、主教一类人物画像，但是他并没有美化他们。另外，他也画宫廷里的小丑和侏儒。陈列室里的《纺纱女》是他在1657年画的，这幅画直接描绘了劳动人民，在当时是一个突破。哥雅也当过宫廷画家，然而他在内心里是厌恶他所服务的对象的。在《国王的一家》里，画家把卡洛斯四世的昏庸和王后的骄横、泼悍表现得淋漓尽致。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因此得祸，大概是因为画得太象了吧。哥雅还是一个爱国者。他创作了许多描写独立战争和人民苦难的作品，其中最有名的也许是《1808年5月3日》，画的是马德里人民因反抗拿破仑军队的入侵而遭屠杀。从画神到画人，从画王公贵族到画普通劳动人民，艺术家越来越接近现实、接近人民了。我想，这个历程也许可以说是异化了的艺术向人民的复归。
当然，今天西方盛行的是现代派的抽象画，但是，即使是现代派最有名的大师毕加索的最有名的代表作也还是《格尔尼卡》（反映1937年4月26日德国空军夷平一个西班牙小城市的暴行的作品）。这幅画被当作国宝从美国运回到马德里时，当局出动了数千名军警在机场保护。我在西班牙的时候，这幅画还没有公开展览。但是有一天，我们的小汽车经过一幢建筑物的时候，司机朝那里努努嘴说：“毕加索的画就在那里面。你们看，门口的警卫都荷枪实弹，手指还摸着扳机呢！”我猜想，这是因为西班牙还有法西斯分子，要提防他们破坏。后来据报道，这幅画在展出时还罩上了防弹玻璃。
西班牙人对中国的文化也很感兴趣，虽然一般说来我们相互之间了解得还很少。这次在西共的联欢节上，我们搞了一个中国的展台，展销的东西是中国传统手工艺品和图书。来参观和购买的人很多，拥挤不堪。手工艺品大受欢迎，这是在预料中的。图书数量比较多，占了一半以上，主要是一些比较高级的读物和画册，从政治理论著作、文学作品到针灸、出土文物和故宫藏画的介绍等等。西共的同志起初有些担心这些书卖不掉，因为参加联欢节的绝大部分是劳动人民，收入不多，文化也不高，他们参加联欢节就同中国老百姓赶庙会一样，为的是买点便宜东西，看个热闹。但是出乎意料，书籍销得很快，包括《毛泽东选集》和《鲁迅选集》。西共的同志评价说：中国展台是所有展台中最有文化气息的，显示出中国是一个有悠久文化传统的国家。
使我们感到特别高兴的是，卡里略同志的夫人和儿子都到中国台来参加义务劳动，布置展品，站柜台。当我向卡里略同志表示感谢时，他说：“是他们自己要来的。我们家是讲民主的，我没有命令他们来。当然我也是支持他们这个行动的。”
一个文静秀气的西班牙姑娘从书架上抽下两本书，表示要购买。我吃了一惊，那是两本厚厚的中文的有关中国哲学史的著作。她能看明白吗？这个姑娘用流利的中国话说：“有的地方看得懂，有的地方看不懂。”
她的名字叫达西安娜·菲萨克，是个大学生。她带来了她翻译的西班牙伟大诗人希麦莱兹的《小银崽儿和我》稿本，那一笔汉字也是端正清秀的。希麦莱兹同鲁迅是同一年生的，西班牙正在纪念这个作家的百周年诞辰。我答应选择这个译本的若干章节在《人民日报》上发表。可是达西安娜怎么会对中国古代哲学发生兴趣呢？她对我谈到了《老子》。她的父亲是西班牙著名的建筑师，他的建筑思想就是受老子影响的。——老子影响现代建筑师的建筑思想？ 这真是新鲜有趣的事。啊！可能就是《老子》里的“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吧。老子贵无；从建筑学上说，“无”就是空间。从这里是很可以发挥出一番道理来的。
我知道，西方思想界中有一股“老子热”，时间已经很长了，其原因之一，我想可能就是厌恶资本主义的物质文明所产生的弊病，转而企图从东方的古代哲学中寻找某种精神的治疗。
当马可波罗来到中国时，中国的文明是高于欧洲的。我们的祖先给欧洲贡献过丝绸、指南针、火药、造纸术，可能还加上印刷术。以后意大利出现了文艺复兴，资本主义逐步代替封建主义，整个欧洲开始大踏步前进，中国却落后了。然而，中国文化自有其独特价值，我们也用不着妄自菲薄。我们应当建设好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争取对人类作出较大的贡献！ （全文完）（附图片）
竖立在马德里的西班牙广场上的塞万提斯纪念碑，前面是唐吉诃德和桑科潘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