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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春风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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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2-04-01
第8版()
专栏:晨光短笛

小楼春风
宋红岗
“你们的办公室在哪儿?”前门茶点综合服务社的姑娘告诉我:“在小楼。”
小楼,乍听引起的联想是幽静、舒适。可在前门外一条胡同里找到它时,我却一愣——古老的小楼两层高,烟熏火燎,遍体斑痕,从上到下都给人以风雨飘摇之感。穿过堆满杂物的门厅,登上凹凸不平的木梯,视线所及,只四间屋。三间半别人用着,用木板隔出来的没有窗户的半间,才是已经颇有点名声的服务社的办公室。可这也不归他们所有,是向街道办事处借的。两张对面放的办公桌,两把椅子,两条长凳,一个小火炉,还有个保险柜,这些占去了小屋的绝大部分,进来的人只能贴墙而行。可这不足七平方米的地方,每日里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卖大碗茶创业的女经理张占英和一位从大商场退休后来这儿的老师傅商量:“业务课您得给讲几次,小青年缺少知识,咱们这儿摊子越来越大,您不给带出些骨干哪行?”在黑龙江插队十多年,回来当了服务社党支部书记的一位“老知青”,正在和做人事工作的中年女师傅交谈:“以后各组要搞这样一种竞赛,看谁辞退的人少。”“对,要相信年轻人,不能动不动就退。新来的那个男孩儿百货组不愿留,调给服装组,他们不怕调皮的。”
胖胖的会计石玉萍在内蒙古农垦兵团干了十年,回京后参加了服务社的创业。成立不久的服务社几乎要散摊子时,她以坚强的意志维系了这株幼苗的生命。幼苗长成枝叶并茂的树木了,这树里有她的心血啊。现在她还在艰苦中奋斗着,生了孩子,没有房子,在郊区租了间农民房,路远,房租贵,孩子无人管,会计工作随着事业发展越来越重,这位新党员怎能不心焦?一位老经理在劝慰她:“这不是你一人的困难,姑娘们一茬接一茬都在看着呢,咱们一定得想办法。”
墙上,小黑板上写着:星期四家访,星期日家长座谈会。
桌上,放着几封信。有的表扬不知名的姑娘把自己送上火车;有的要求给寄去过去在这里买到的某一式样的衣服;还有一张日本青年寄来的美丽的明信片。
看着,听着,只觉小楼上春风习习,暖着我的心。
* * *
前门箭楼东侧路旁,淡蓝色的木板商亭站成一排,五光十色的商品引得行人挨肩擦臂而进,眉开眼笑而出。这给古老的大街热闹中又添了热闹。
最大的商亭后面,躲着一间矮小的木板房,半间是仓库,半间是画装饰和广告的美工室。画广告的是个文静的小伙子,外面那些“春风送暖,新装登场”之类的广告,显然出自他手。墙上是他画的一幅国画:盛开的菊花,边上有题字“人间的乐园又造成了……生命的火焰早燃着呢。”这样的字和画,给满是“库存”、“进价”、“产地”等商业字眼的小房,添了几分情趣。
张占英正对小伙子说得起劲:“……那个商店门外有个广告,‘……大甩卖’!这还有点社会主义商业的味儿?‘甩’,往哪儿甩呀!让人一看就不想进去了,味不正。广告要讲究语言美。咱们的商品体现物质文明,广告要体现点精神文明。”
说话间门一开,进来个男青年,外穿一件浅色西服,又脏又皱,里边露出鼓鼓囊囊的尼龙绸袄,更不伦不类的是那一头过耳的卷发。
张占英一见,笑着说:“哟,走了几个月真认不出来了。是嫌我们这儿不自由吧?”说着,她收敛了笑容:“就你这打扮,不收拾利索了甭想在这儿上班。你还有点社会主义文明劲儿吗?”男青年忙拿出一套服装,说是替一个加工单位推销的。张占英拎起看了看说:“价格还可以,式样可不怎么样。这膝盖旁边两个大兜,谁买呀?我看你这东西来路不正,别看我们条件差,可决不光图赚钱走邪路。”
众目睽睽之下,“推销员”坐不住了,匆匆夹起东西跑了,悄悄旁观的几个仓库管理员,画广告的小伙子,和张占英一齐轰笑起来。
看着,听着,只觉那习习春风又吹进了这小小的木板房里。
高高耸立的22号楼有个地下室。从入口处的牌子看,这里是个存车处。一些半截墙把里面截成很多格子。昏暗的灯光,映照着施工后留下的灰渣。从带铁栏的小窗向上望,可以看到行人的双腿。粗粗细细的管道,漆着“低压上水”、“消防管”等字样,盘旋在头顶,不时发出古怪刺耳的声响。
入口处坐着不多言语的看车老人。常常只有头两个格子放着车。整个地下室空荡荡的,弥漫着沉闷的气息。
可每到星期二、五的上午,这里的沉闷就被几十个小青年赶跑了。地下室成了教室,服务社近两百名青年在这里轮流上业务和政治课。
“今天讲了商业工作的手续制度。下面几课是商品知识、柜台知识、珠算……”张占英讲课的声音传到每个角落里,这是那种听起来稳稳当当的女中音,透着女经理的精干劲儿。
休息时,一些青年跑出去买饼干,原来他们没顾上吃早饭就来听课了。一些姑娘迭声叫着“张姐”,争着说组里的或自己的事情。
三年前摆茶摊的姑娘,在自己和同伴共同闯出的路上继续走着;越来越多的青年走来了,一起开拓这条越来越宽的路。如今,服务社的队伍发展到260多人,创立了8.9万元的固定资产、几十万元的流动资金,月营业额早已达到百万元以上,给国家上交过20多万元税金。职工月工资和奖金不少于国营商店。
可他们没有满足。张占英对我说:“我就是想把服务社办得让广大群众都觉得离不开它。我们已经起名‘华益’,就是要多做对中华民族有益的事。”
看着,听着,我感到那习习的春风又来到了地下室,又从这里吹向更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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