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号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毛泽东号
（中篇连载）
丁克辛 轻影 作 庄言 插图
三十六、党的意见
欢送会以后，张代表和支部书记就催郭树德赶紧开酝酿入党的小组会。郭树德回来更着急，正好老英雄去找他，他特别高兴。拍着老英雄的肩膀说：
“你早就该这样，不过现在还不迟！”
“怕还不行吧？”老英雄总是那么细心谨慎八面考虑的。
“行！早就行！等一等，一会儿咱们就开个会。”
忙坏了郭树德：这个会不是随随便便开的，要郑重，要有布置，有准备。他早就跟几个党员谈过了，胡春东和小朱也谈了，开会之前还得找老商和老郑分别谈一谈，至少要让他们了解今天这个会的意义。……
傍晚，在乘务员休息室里，这个郑重的会进行着。
各人说了几句后，大家又不说话了。
老商、老郑今天说话更少，简直没有说什么，两个人的脸都很紧张。
老英雄今天却分外爱说话，一见大家沉默，他就蹩不住，他又说了：
“以前郭大车找我，我总是推托。几十年了，我一直受苦，我对什么也信不住。共产党好是好，但我总觉得摸不大清，我总怕万一……万一又不是那么回事！”
大家都透出一口气来。老英雄继续说：
“后来我摸清了，也看准了，可是自己又心虚。说实在的，我还是吃饭为自己，说不上为人民服务。后来我一见郭大车，啊呀！我希望这次进关，大家都要向郭大车看齐。”
他的话有点乱，但大家都懂得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一个个都那么沉默，年轻的胡春东和小朱也是一样。一般工人是不轻易有这样的沉默的。
“我提个意见，”岳尚武和郑笃恭几乎同时这样说：“咱们请郭大车来讲讲他自己……”
“讲自己什么？”
“讲他怎么进步这样快？”老郑说：“怎么一解放就入了党？入党以后又怎么样？都请他讲一讲，要不咱们怎么向他学习啊？”
这一提议受到特别的欢迎。“提得好！提得好！”，“请郭大车讲一讲！”大家连声要求。
“要详详细细前前后后源源本本的讲一讲。”老英雄加了这一句。
八双眼睛都盯住了郭树德。
“别的还能讲，”郭树德说：“这个我可讲不上来。”大家还是要他讲，而且要他详细讲。
党员岳尚武、王清权、赵海盛等也用眼色催他：讲就讲，应该讲。
“一定要讲，我自己是没有什么讲的，只能讲讲共产党。”
“就是要你讲共产党。”
“我讲共产党也只能讲讲宋代表、张代表他们，”
老商说：
“讲宋代表我第一个赞成。”
郭树德想：反正不讲不行啦。……
“咱们工人都差不多，”他开始了：“个个都穷。我家原先在松江（省）巴彦（县）乡下，是贫农。父亲种庄稼养不活全家。‘九一八’以后就搬进城，做小买卖，我上高小。后来上学也上不起了，就做工。先在汽车上卖票，没有前途，又受日本鬼子的气。不到一年，就到这儿机务段考上擦车工，四二年当了司炉。
“四六年四月二十八日哈尔滨解放，那时我二十四岁。咱们大家都一样，在旧社会哪个工人不受压迫？哪个人的思想不是为了吃饭才做工，做工为了吃饭。有人说共产党好，有人讲解放军坏，我一概不相信，我要亲眼见着才是真。果然，解放军都和和气气，就是穿的不好。过了一个多月，到六月十五号，成立工人训练班。那时候军事代表是白代表，他要让我去受训，我挺害怕。不怕别的，对共产党解放军我还摸不着底。受训十五天很好，讲世界两个阶级，国民党共产党都代表谁，还讲艰苦抗战的历史，挺带劲。又说从今以后工人地位提高了，我半信半疑，没有见到事实，心里不敢确定。毕业鉴定，就派我到机务段工人自卫队当指导员，保卫工厂和仓库。那时候特务坏家伙很多，这个工作很重要，我也觉得工人起了作用，自己保卫自己的铁路。工作很有兴趣，我很卖力气。当时铁路工作队何队长看我很好，就要我入党。我说我什么也不懂，缺点很多，怎么能入党？这时我看出来共产党是不错，因为白代表何队长都不错，我猜这两个人准是党员，那我怎么能和他们二人比？所以我说我不入。何队长说，凡是旧社会来的人都有缺点，只有入了党才能很快把缺点改掉；何况共产党是工人阶级自己的政党，工人更应该加入。说共产党是工人阶级的政党，那时我还不全信，要说入了党能改掉缺点，我看倒差不多少，我就答应入。当下写了自传，九月十三号正式批准，候补期一个月。以后就一星期开一次小组会，批评检讨。这东西厉害，能把什么人也治好了，我看共产党确不错，跟旧社会大不一样。
“自卫队解散，白代表走了，换了宋代表。那时候我已经上了一九一一号车，就是后来的朱德号。宋代表一来第二天就找我谈话，问我有什么困难。因为他对铁路是外行，要了解工作，经常找我问我。那真是细心，真是和气，谁也比不上。我光佩服，没有看不起他的。”
他歇了歇气，停了停。
人们听得入了迷，他一稍停，大家就催他快讲。
“到了十月。”郭树德继续说道：“为了完成冬运，展开两个月的竞赛。宋代表找我就更加勤了。车没有走以前，他嘱咐我要起保证作用，千万不要出事故。那时候净是军运，碰来碰去净是老干部。说也怪，那些老干部都跟宋代表差不多，给我讲贺老总（贺龙）两把菜刀打天下，给我讲抗战英勇故事，鼓励我努力开车。机车一回来，宋代表又找我谈，不论白天，不论黑夜，也记不清谈过多少次，我真感动！我想，共产党有这样的干部，所以才能够成功。我防止三次重大事故就是那时候的事情，因此立了特等功。那三次事故都是豁着命干！我问你们，谁不怕死？解放以前，谁不要命钻过火室？叫我钻我也不钻。可是那时候我确乎不怕死，我想这总比狼牙山五壮士跳崖牺牲容易得多，那是明明跳下去就是死，可是五壮士宁死不投降！那是什么意志？那是——那时候还说不上来，过了这两年我能说了，那完全是党的意志！
“同志们，”他有些激动：“共产党的伟大就在这里！”
人们谁也不说话，好久好久。（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