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军模范——张树义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荣军模范——张树义
辛毅
张树义今年四十五岁，河北省灵寿县山门口村的一个自然村梁前沟村人。一九四○年以前，他是八路军的一个模范战士，战斗英雄。在与民族敌人——日本帝国主义作战中失掉了双腿；退伍后，积极参加劳动，并领导全村群众生产，又成了人人敬仰的劳动英雄。
一、坚守阵地，失掉双腿
张树义出生于一个贫苦的家庭。一家十几口人，靠租种地主周老勤的土地过活。一年辛勤劳动所得除缴给地主四石二斗租外，剩下的只有一些瓜菜，不够半年吃用。民国十六年遭了旱灾，地里没有打下粮食，地主逼着要租，就在十冬腊月里，一家老小，从五间草房里被赶出来。张树义含着眼泪沿门乞讨。就这样在风雪里过了一冬。
一九三七年，爆发了抗日战争。国民党的军队狼狈南撤，张树义被抓到河南去送夫。这时候，八路军来到灵寿县，领导老百姓抗日，实行减租减息，合理负担。张树义从河南逃回来后，见到家里的光景比以前好过了，他就带着大侄子金山参加了民兵连。
不久，民兵连升编为聂荣臻将军部下的正规兵团——第四团。张树义便在这个部队里成了一个顶有名的机枪射手。
一九四○年，龙泉关战斗，他为革命断了两条腿。
当三四千敌人，向龙泉关进攻的时候，他带领四挺机枪，守卫着前哨山头阵地，为了完成党给他的任务抱着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他知道他的阵地失落，将会是整个战斗的失败。
整整三昼夜，敌人的飞机重炮猛烈地轰击，掩护着步兵无数次的冲锋，最后只剩下张树义一个人和一挺机枪，终于守住了山头阵地。他和他的机枪，打垮了敌人的最后一次冲锋，敌人是失败了。但敌机一阵猛烈的投弹，机枪飞上了天空。当营长率领援兵赶到，把张树义从土坑里拖出来时，他的两条腿已被从膝下炸断了。
二、“生产还是老行家，绝不躺倒让公家来养活。”
一九四一年四月，他带着光荣和创伤回了家。从此，他已不能直立行走。可是，这位充满生命力，坚强不屈的共产党员，却并不把自己看成是一个残废人。他常说：“只要我不死，这半截人也是党和人民的，打仗不行啦，生产还是老行家，绝不躺倒让公家养活我。”
五月里下过透雨，他捎着镢头，爬上山去开荒生产了。未参军前，他是村里有名能干的一条好汉子，可是现在他失去了双腿，身体也没有受伤前那样健康，这都给他增加了不少困难。但是，这些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心。他艰难地跪在山上，一镢一镢地开着荒。秋天，他所开的荒地打了两大石粮食。
冬天，张树义又拿上镰刀、绳子爬上山去砍盖条（枣树枝子，耕地时用），荆棘挂破了衣服，刺穿了手臂，他毫不灰心。回家时，把带刺的条子用毛口袋裹起来，背在背上，就回家来。一冬天共砍了四十二付盖条（每付五十根），卖了四百块钱，换了一大石粮食。
三、梁前沟变成无人区，张树义坚持生产和对敌斗争
一九四二年，敌人在文山顶上修了“堡垒”，梁前沟变成了无人区，村庄成了一片焦土，人们死的死了，逃的逃了，张树义没有死，也没有逃，他用双手和膝盖爬行在敌人据点对面的山上。捆在膝盖上二寸厚用鞋底做的垫子，沉重的像付脚镣。冬天腿上的疮伤冻的发黑，饥饿和严寒把他摧残的更衰老了。长年不剃的胡须和积满垢污黑瘦的脸，几乎使人们都不认得他了，但，他童年似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发着光，他的心像岩石样的硬。整整的两年多他在这座山上不疲倦地和饥寒、敌寇、野兽顽强地斗争着。没有悲观和失望，有的是勇敢和一颗坚强不屈的心，他没有放松过任何可以打击敌人的机会。
在一个漆黑的冬夜，敌人“堡垒”炮眼里透出惨淡的灯光，日本人的狂笑夹着女人的哭声，照例可以听见。张树义爬在石洞的草堆里，紧握着一把飞快的镰刀，监视着敌人。就在这天晚上，他终于被地方部队通讯员在这座山上发现了，从此他的石洞成了部队的侦察据点。晚上常有侦察员来找他。他有战斗经验，善于掌握敌人规律，侦察情况也最确实。
他领着地方部队在敌人堡垒下打过多次的游击，得过不少胜利。围困据点斗争中，他打死过敌人哨兵和汉奸，有一次他仰卧在山头上一排枪打倒三个鬼子一个汉奸，当他连爬带滚的刚离开山头，敌人炮弹紧跟着就打来了，机枪疯狂地扫射着。黑夜里他爬行着常常出没在敌人堡垒附近的山坡下和野草丛中埋地雷，有一次带领民兵埋好十二个地雷。东方刚发白的时候，他正在睡觉，轰地一声巨响，一股狼烟从山下升起，人喊马叫。第二天早晨他从被敌人抓去的民夫嘴里知道炸死了三个鬼子、两个汉奸，一条洋狗和一匹马。
敌人盘据时期，他山下的地没有荒。晚上他偷偷爬下山去播种，把铁桶挂在脖子上爬着送水浇园，锄苗检草。并且他总是先做完抗属的再给自己作。冬天在山上打柴。春天草木发了芽，他用野草把身上的衣服擦成绿色，在山坡上开荒。
秋天，他一年的辛苦，山上山下收获了三石谷子，三石多玉茭子，一石三斗豆子。人们惊奇地说：“张树义这半截人，真成神啦！”
四、坚决克服困难，领导全村搞好生产
一九四四年春天，日寇蚕食晋察冀解放区的政策失败后，堡垒上的鬼子撤走了。人们回到村里，没住处，少柴无米，垂头丧气，提不起劲来闹生产，他把自己生产的粮食分借给大家。他说：“听毛主席的话，咱们要组织起来，只要有人在，组织起来生产，有一年功夫咱们就喘过气来了；房子没有了，有人有地愁什么！”
在这最困艰的关头，他毫不犹疑的挺身而出，带头领导全村，组织生产，克服了一切困难。春天，他把山门口和南北谭庄的村干部，请到一起商量开渠，他说：“为了今年大生产闹的好，多打粮食，我请你们来商量把咱们三个村的这道蓝渠开开，接过慈河水来，能浇好多地。”
这道渠过去开不成，原因是山门口在上水，先把水卡住了，谭庄在下水，往往浇不到。因此谭庄村干部表示不肯。他又把区干部请来，检讨了过去的使水毛病，规定今后使水制度，这条渠才算开工了。张树义是渠工总指挥，他拿着尺子从这头爬到那头，和大家一样干，人们感动地说：“人家张树义少腿没脚的还这样干，渠开好浇不上他一亩地，还不是为咱哩！”
计划二十天完成一道九里长的大渠，在他的领导下，七天就完成了。七百多亩旱田变成了水田。
在防旱备荒的时候，全村四顷多地只有四头牲口，人们愁着种不上。他是全村的拨工队长，整夜的睡不着，想尽了一切办法把全村所有的人力像一个大家庭一样组织起来，妇女刨坑，老头下种，青壮年担水，儿童平土，六天工夫完成二百四十五亩地大秋作物的播种工作。人们高兴地说：“有张树义在，咱什么困难都不怕。”
困难在他面前是没有的，他凭着两只手劳动生产过光景，从来不向村里要一粒粮食，或叫人代耕。他把全家组织起来生产，自己上山割柴，早出晚归，八九十斤毛柴捆在背上，倒退着由山上往下爬，一冬割的柴，一年烧不完。粪送不到地里去，用布口袋像牲口似的一回一回的往地里驮，每回驮八九十斤。六亩玉茭子，都是把铁桶挂在脖子上，爬行着送水点种。拣苗锄草，锄了自己的又不声不响地去给抗属孤寡锄。他帮人做了营生，也不肯让人知道。一年的辛苦他做到耕三余一。
在生产运动中，他改造了村里的懒汉，他常对村干部说：“改造懒汉不能性急，要耐心说服教育，还得先给懒汉解决困难。”
为了改造村里大懒汉张庆元，在青黄不接的时候，他把二斗玉茭子送到庆元家里，给他解决了困难，又和干部们三番五次苦口婆心地劝他参加拨工组。张庆元果然变好了，一天比一天勤快，收成一年比一年强了，他的老婆碰见张树义就说：“你算救了俺一家的命，真是没法报答，过年可得杀口猪谢你。”
他是村里的实业、民政、抗属代表，白天忙一天，晚上还得去村公所办公，谁家吵架生气，也要他去和解，村里人们都叫他“和事老人”。
一九四六年一月，冀晋区生产会上他被选为劳动英雄。冀晋军区司令部、政治部和区党委赠送他“荣军旗帜”这个光荣称号，并通报全党全军开展张树义运动。
去年他又被全村选为劳动英雄，参加了石家庄市与石家庄专区联合召开的劳模大会。他坐着洋车参观了全市，人们，看见这位失去双腿的英雄，都感到吃惊，想不到一个失去双腿在地下爬着行走的人，竟能作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
这次他又被推选为出席全国工农兵劳动模范代表会议的代表。（附图片）
（周令钊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