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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前的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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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2-05-24
第8版()
专栏:晨光短笛

楼前的狗
李沙铃
再往前走,就走不通了,红石土山坡下的大工厂把人挡住了。仔细一看,并不是厂房,而是新立起来的十幢住宅大楼。不能说不洋气,一砖到顶,灰色的水泥外装,就象青年的西服,式样怪别致的。如果上了荧光屏,那可真是宛若步入名城了。
这十幢“洋房”,晒台层层,栏杆比比,外加树木花草,秀丽俊美极了。出奇的是,许多家门口,都拴着一只大狗,虎视眈眈,严阵以待,仿佛大敌就要来临似的。这和八十年代的现代化建筑物配在一起,显然极不协调,极不相称,就象身着西装的人腰中裹了一条农民腰带一样。
星星满天,夜深人静,人和楼房都睡了,也许有人来到楼前,突然,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一声狗吠,百犬相应,把“洋宿舍”的人从甜梦中惊醒。
“该死的东西,吠得人睡不着觉!”人们怨声载道。
为何养狗?厂长曾坦白地说:“没有一个工人嗜好养狗的,只是贼娃子把人整慌了。”厂长说着,脑中又不断地出现关于狗的画片——他家门口站着的那只畜生的血红舌头……。
这一段,市里大力抓整顿社会治安,小偷少了。厂里清理“脏、乱、差”,厂长说服了妻子,带头把自家门前的狗杀了,于是各家动手,狗一下子绝了迹。
十幢楼总算安静了下来。不仅省下了雪白的馒头,重要的是放下了一颗人们旷日持久没有放下的心。
那一天厂休,十幢楼前七嘴八舌,狗成了评论中心:
“除狗的当日,我最心狠,一盆凉水就把事办了。”
“咱心软,让孩子们行使权力去了。”
“您是怎么处治的呢,牛师傅?”
牛师傅不说话,善良的心在跳动着——就是那一天呵,他从厨房里出来,切了一块肉,倒了一碗炸酱面,埋下了脸。狗快乐地吃着,他难过地流着老泪。然后,他解开了铁链,狗自由了。他让狗走,狗就是不走。他埋怨这帮不懂形势的畜生。他想逃脱这一场流血的“屠杀”。他失败了。他从楼前出来,狗也跟了上来。他走到那里,狗跟到那里。他想对狗透露“机密”,可狗又怎么能理解他的用心呢!他忧心忡忡地走进了城,狗在一旁亲昵地摇着尾巴。“走吧,快走吧,你还迟疑什么呢!”他又一次流下了老泪。狗的眼睛在观望着,鼻子嗅着他的脚跟,似乎在说——“老爸爸,谢谢您啊!”它没有不辞而别。不走,就是不走。一位卖艺的人过来了。他拉住他说了一片好话,要卖艺人作为“艺徒”,把它带到洛阳府去了。“天呀,它能在那里活下去嘛!”
“牛师傅也太那个了。”
“我倒不想说牛师傅怎样,不过,十幢楼前会不会再养狗呢?恐怕说不死吧!”
有人赞成,有人反对,有人只是嘿嘿地笑……。
垃圾箱前,两个手持扫帚的小娃子走了过来,一个四岁,一个四岁半,讲话振振有词:“爷爷,我们要花,我们不要狗。狗脏,长虱子,咬了人,会生病的。”
爷爷辈认为是孩童的话,没有什么争论的必要。厂长却超常的认真,望着两个娃娃的圆脸,吃惊又赞许地点点头说:“小娃子讲得对!再不能养狗了。”
红石土山坡下的十幢楼前,狗毕竟绝迹了。代之而起的是:乘车让座,走路让道,见面点头问好,分别挥手相笑,有困难大家帮忙,邻居互相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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