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骗局的内幕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神仙骗局的内幕
湖南省无业青年侯希贵在一次婚礼上表演了几个小魔术，被人们称为“特异功能”。他为了解决工作和其他问题，便去欺骗个别相信“特异功能”的领导干部。最后，他骗得一支手枪，参与走私活动，被公安局收容审查
这是发生在1981年4月至10月的真实故事。主角侯希贵在我们采访时已被公安局收容审查。他曾以表演“特异功能”为手段，欺骗了不少人，一些领导干部称他为“奇才”，一些群众奉他为“神仙”。他被收容审查后，真象大白。他供认：“我根本没有什么特异功能。”并交代了一些表演“特异功能”的内幕。
时　来　运　转
去年5月的一天，湘潭市某厂一职工的儿子结婚，新房内外，高朋满座，好不热闹。一群年轻人围着新娘，非要干杯不可。新娘平时滴酒不沾，说什么也不喝。正在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宾客中站出一个三十来岁的大个子高声嚷道：“高朋敬酒，盛情难却，新娘若是醉倒，也不雅观，还是我来略施小技，求得两全其美吧！”只见他将左手蒙住酒杯，口中念念有词，又用右手盖一盖，就对新娘说：“喝吧，保管不醉。”新娘将信将疑地舔了舔。嘿，刚才还刺鼻的烈酒，如今却淡如水了。她一饮而尽。满屋宾客瞠目结舌，惊奇地望着这个大个子——侯希贵。侯希贵故弄玄虚，声称自己有“唤物”的本事，随即拿过一根筷子，叫人用力把一杯酒盖住，自己捏紧筷子，叫一声“来”，酒就顺着筷子淅淅沥沥地流下来。人们平生第一次看见如此“绝技”，其中一人不禁失声叫道：“妙！特异功能！”侯希贵把脸一板：“叫什么，一叫就不流了。”果然，筷子真的不流酒了。他问盖酒杯的人：“杯中少了多少？”那人兴奋得看都没看就说：“是少了，是少了。”接着，侯希贵又露了“闭眼猜牌”、“变牌”等几手，人们连连称奇。一时间，侯希贵成了喜宴的主角。
参加婚礼归来，侯希贵躺在床上，细细地回想往事。他父亲是一个武打演员，他七岁就跟父亲学得了一些武打、气功，又在别处学了一些魔术。眼看自己已过了“而立”之年，至今还没有正式工作。于是，他来到湘潭市，想通过熟人给找个工作。但是，两次落第，眼看希望将成泡影。这时，一位朋友约他同去参加那场婚礼。他备下两团棉花，准备试试自己的魔术功夫。他用一团棉花将新娘杯中的酒吸去大半，用另一团将事先吸入的冷开水挤入杯中。由于动作迅速，便做成了这出“变酒”戏。之后，他把吸上酒的棉花放在拿筷子的手中，又演成了“唤物”的“特异功能”。侯希贵庆幸自己的得手，希望能由此交点好运。
果真他的运气来了。参加婚礼的人把他那“神奇的特异功能”传向四面八方。市工人文化宫捷足先登，请他表演；一些人备上丰盛的酒席，请他现现“特异功能”。他的住处门庭若市，请他的人络绎不绝。他的花样越来越多，光是“意念调物”就有调烟、调酒、调钱、调桔子等二十几种。每表演一次，他都要借机吹嘘一番，讲自己能飞身上楼，矮子在他手里可以拔高三厘米，等等。虔诚的人们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常以“侯神仙”相称。
不过，侯希贵还未遂找工作之愿。于是，他把目标放到了领导干部身上。他经人引见，结识了某部门一位负责干部Ｂ君。这场闹剧，又拉开了新的一幕。
乘　风　直　上
Ｂ君是一位老干部。善于察言观色的侯希贵明白，要让这样的领导干部相信，宜先以“硬功夫”开路。他先给Ｂ君表演“食指钻砖”。他运气作功，用食指在砖上狠狠地钻下去。不一会，一个洞就钻出来了。接着，他又找来一把菜刀，叫Ｂ君朝他头上砍。尽管Ｂ君的妻子感到害怕，把菜刀夺去，未表演成，不过，此时Ｂ君已相信他是有“特异功能”的了。之后，侯希贵常出入Ｂ君家，往往事先作好准备，给Ｂ君的儿子作些变烟、变扑克牌的小玩艺，以博得Ｂ君全家的欢心。有时到一些领导干部家作“特异功能”的重点表演。一次，他到了一户人家，趁人不注意，将一枚五分硬币放进了热水瓶，等大家要他表演“特异功能”时，他拿了一枚五分硬币，指着桌上的茶杯、罐头盒、瓶子、热水瓶说：“你们要我把这枚硬币放进哪一样东西中去？”大家以为热水瓶既有瓶塞，还有瓶盖，就要他放进热水瓶去。侯希贵在那里没动，手一挥，硬币没了。在座的几个人连忙端来脸盆，将热水瓶里的水全部倒出，里面果真有一枚五分的硬币。
又一次，他与要求他教玩魔术的小甲商定，分别以“鬼”“怪”“神”“奇”“法”代表一、二，三、四、五，两人装作互不相识，到一户人家去做“隔墙观物”的表演。户主在隔壁房间里倒放着五只杯子，把一块手表放进其中的一只杯子。当放入第一只杯子时，装做观众的小甲就说：“你要是猜得到就有鬼了。”侯希贵听见“鬼”字，即讲：“手表放在第一个杯子里。”再放入第三个杯子时，小甲又讲了一句：“这回神仙都猜不到。”话音刚落，侯某大叫：“手表放在第三只杯中。”不知底细的观众，还以为侯某真有“隔墙观物”的特异功能！
侯某的“特异功能”越来越神，Ｂ君也越来越入迷。一天，Ｂ君带着他为几个领导干部表演。侯希贵趁一个领导干部不留意，将一张黑桃Ｋ悄悄塞进他的右口袋。然后，操起扑克牌，表演“意念飞牌”的“绝招”。侯希贵拿了Ｋ、Ｑ、Ｊ三张牌问这个领导干部：“您喜欢什么！”这个领导人迷惑不解地点了一下Ｋ，侯希贵把牌交给一旁的另一位领导，请代为洗牌，又问这个领导干部：“您喜欢哪一种花色？”答：“黑桃。”侯又问：“您喜欢左边还是右边？”答：“右边。”侯用手指着那位领导干部手里的牌，口里念了一阵谁也听不懂的玩意，叫一声“去”，这个领导人摸右边口袋，结果拿出一张黑桃Ｋ，在座的连称奇怪。其实并不奇怪，侯希贵根据他多年的“经验”，掌握一般人喜欢黑桃Ｋ，习惯右边等心理特点，导演了这出使人摸不着头脑的“意念飞牌”。
就这样，一些领导干部越来越相信侯希贵有“特异功能”。Ｂ君对侯某说：“你有特异功能，对国家有用，工作问题我一定想办法。但你不要到社会上去乱搞，要钱花，找我就是。”由Ｂ君介绍，侯希贵免费住进了一家招待所。只是工作问题一直没解决，Ｂ君只好极力向省里有关部门推荐。侯希贵这时已经戴上“侯神仙”的桂冠，又在长沙市找了未婚妻。
贵　客　赴　宴
去年夏天，省某部门一个负责人Ｄ君来到湘潭，Ｂ君向他推荐侯希贵。侯除了为Ｄ君表演一些老节目外，还特意表演了“碎表还原”的新项目。他把Ｄ君的表拿来，用砖头将其砸烂，在人们忧心忡忡时，他又将碎表还原，交给了Ｄ君。看着安然无恙、运走正常的表，Ｄ君感到惊奇。他哪里知道，刚才砸烂的表，原来是侯希贵事先从一个修表摊搞来的一只坏表壳和几个小零件！在砸的一瞬间，侯希贵快速换了一下。这样一个“绝招”，使Ｄ君和在场的观众心悦诚服。Ｄ君回到省城，即要一个部门派人去专访侯希贵的“特异功能”。
到了9月，省里某单位又一位领导干部Ａ君出差到湘潭市，Ｂ君又极力向其宣传侯的“特异功能”。侯希贵当即为Ａ君表演。Ａ君赏心悦目，又请侯到家里作客。侯希贵正中下怀，不久就成了Ａ君家的常客，经常在那里变烟、变酒，把浑身的本事拿了出来。Ａ君叫人把报刊杂志中有关文章找来，潜心研究，越看越迷，越看越觉得自己眼前正在出现奇迹。Ａ君决心好好培养侯希贵，让他为“四化”发挥“特异功能”的作用。侯希贵则想通过Ａ君解决找工作、落户口、要房子结婚三件事。为了达到目的，他处心积虑准备了一场新的表演。
一个星期天，Ａ君夫妇请侯希贵吃午饭，忙了一个上午，酒、菜摆了一桌，左等右等不见侯希贵来。傍晚，Ａ君夫妇正要做饭，侯希贵来了，中午的菜所剩无几，Ａ君夫妇感到很为难。侯希贵见状，亲切地叫了一声：“阿姨，怎么了？是晚餐没菜吗？”Ａ君的夫人点点头。侯希贵笑着说：“我给你招菜来。”说着在椅子上一拍，就变出两块牛肉干来了。“阿姨，您还需要什么？只管在鸡蛋、甲鱼、鸡、鱼这四种菜里随便点，我都能将它调来。”Ａ君夫妇随口应道：“有甲鱼当然好。”过了一阵，Ａ君夫妇见没有动静，就说：“还有一个汤作好了就开饭，你的甲鱼呢？”侯希贵一看手表，六点半。他站起来拿了一个盘子，又要一块黑布说：“你们等着……”他开门出去，几分钟就端了一盘热气腾腾的甲鱼进来，往桌上一放，说：“这是我从武昌招来的，是真正的武昌甲鱼。”在座的人都惊住了，不敢动筷子吃：毕竟是招来的，不知吃得吃不得。侯希贵带头吃，再给每人夹上一块。大家一尝，味道鲜美，一会儿，甲鱼一扫而光。
这看来不但“特异”，而且有几分神奇。不过正如侯希贵后来交代的那样：“揭穿了就一文不值。”原来，这天中午，侯希贵故意不去赴宴，而到西长街农贸市场买了五元钱的甲鱼，交给一个要跟他拜师学艺的小乙。小乙根据他的吩咐，将甲鱼烧好，在六点四十分准时送到Ａ君家门口。侯希贵掌握了Ａ君开晚饭的时间规律，又知道Ａ君平素爱吃甲鱼，故意点了四个菜让Ａ君的夫人挑。这一切精心的安排，就把Ａ君一家迷惑住了。
“‘侯神仙’要结婚了！”消息传开，送礼的人接踵而至，多的每人送一百元，几十元。多数人倒不是要巴结侯希贵，而是感到有必要关心这样有“特异功能”的人。就这样，没有工资收入的侯希贵竟能婚事大办，新房里绚丽多彩，电视机、电风扇、落地灯、毛毯等应有尽有，算得上长沙的上等水平。
至此，侯希贵部分达到了目的。工作问题，Ａ君也给他带来了喜讯。一天，Ａ君对他说：“我想帮你在省社会科学院联系工作，你可以帮助他们搞‘特异功能’的科研。”侯希贵心中有鬼，一听就慌了：真到那里去，不是一切都完了吗？他连忙说：“我没文化，要我扫街扫厕所都行，科学院无论如何去不得。”Ａ君又说：“那么，你去公安局协助破案怎么样？”侯希贵一听，便夸下海口：“抓人，我搞得。”他洋洋得意，等着公安局的录用。
闹　剧　收　场
真是无巧不成书。去年10月侯希贵果然来到了公安局。不过，他不是被录用，而是被收容审查了。
原来，侯希贵的“特异功能”不但受到了某些领导干部的重视，也受到了一些走私贩私的不法分子的青睐。其中有一个Ｓ要做一笔几十万元的大买卖。Ｓ担心对方取货后不给钱。于是，来请侯希贵作保镖，希望侯希贵能搞到手枪助威，答应事成之后给他五千元。侯希贵欣然答应，用尽心思，想把Ａ君家的手枪弄到手。
侯希贵怎么能知道Ａ君家里有枪？原来，侯希贵将新房安在Ａ君家，Ａ君夫人很不高兴，每每想法让他搬走。侯希贵因此想用“特异功能”吓唬她。他利用人们怕生癌的心理，对Ａ君夫人说：“我可以治好癌，也可以叫人发癌，我要一个人什么时候死，那人就什么时候死；我要那人痛得打滚，马上就可以办到。”一天，只有Ａ君夫人和她十二岁的小儿子两人在家，侯希贵对Ａ君夫人说：“阿姨，今天晚上我给你招一个鬼来，你怕不怕？”Ａ君夫人嘴上说不怕，心里可直发毛，怕侯希贵弄什么鬼名堂害她，失口说道：“我有枪，怕什么？一枪把它崩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侯希贵由此得知Ａ君家里有枪。过后，他趁Ａ君家只有十二岁的小儿子在家的机会，变戏法给小孩看，千方百计从小孩口中套出手枪藏在写字台柜中，又偷偷地拿出手枪看了一次，等到Ａ君夫人回家，他说：“你家有枪，别想瞒我，我隔着墙能看见东西，难道连一枝枪都找不到吗？”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地摸到写字台的柜门，说：“如果这里没有枪，算我没本事。”Ａ君夫人既惊又怕，自认为对侯希贵这样的人只能依顺。当侯希贵提出要借枪时，Ａ君夫人只好给他。
当天晚上，侯希贵全身披挂，腰束手枪，与Ｓ一道前往接受对方来提货交款。他哪里知道，Ｓ的非法活动早被公安部门掌握。他与Ｓ一起进了公安局。
假戏真作终是假，欺得人来亦自欺。侯希贵有点武功与魔术技巧，若行正道，也许可为丰富人民文化生活做点事。然而，他却偏偏要演这么一场闹剧，以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张　伟　廖明桂　刘　政
（原载《湖南日报》，本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