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6阅读
  • 0回复

我的回忆之二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2-05-29
第4版()
专栏:

我的回忆之二
廖承志
纪念宋庆龄同志的画册的前言,已把宋庆龄同志的光辉形象刻画得光彩夺目。她的革命的一生,尤其是风雨飘摇的三十年代,她艰苦奋战,如千丈巨岩,顶住一浪高似一浪的冲击,在狂风暴雨中巍然屹立,是她一生中最突出的一段。
1933年春,我由宋庆龄同志、柳亚子先生和我母亲(即何香凝同志——编者)营救,从上海工部局英租界拘留所回到了家。记得是5月时分,宋庆龄同志突然出现在母亲的客厅中。那时候,她通常是不轻易出门的,而且我姐姐还在香港从事地下工作未回上海,因而不但没有事前通知,连间接的招呼都没有。可是她来了,只一个人,这是从来少有的事。
我母亲慌了,赶快自己沏茶。她却平静无事地同我母亲寒暄,一面向我眨了眨眼。我母亲明白了,她托词去拿糖果,回到了寝室。当时只剩下宋庆龄同志和我两个人了。
“夫人……”我不知从何开口,只好这样叫着。
“不。叫我叔婆。”她微笑着说。
“是,叔婆。”
她面色凝重了,说话放慢了,但明晰,简捷,每句话象一块铁一样。
“我今天不能待久。”
“嗯。”我回答。
“我今天是代表最高方面来的。”她说。
“最高方面?……”我想知道。
“国际!”她只说两个字,随后又补充说:“共产国际。”
“啊!”我几乎叫出来。
“冷静点。”她说。“只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上海的秘密工作还能否坚持下去?第二,你所知道的叛徒的名单。”
我回答了:“第一,恐怕困难。我自己打算进苏区。第二,这容易,我马上写给你。”
“好。只有十分钟。”她微笑着,打开小皮包,摸出一根香烟,自己点了火,然后站起身子,往我母亲客厅中去。我听见她和母亲低着声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人高声笑起来。
我飞快地写好了,在一条狭长的纸上。十分钟,她出来了,我母亲还躺着,她看见我已写好,便打开皮包,取出一根纸烟,把上半截烟丝挑出来,把我那一张纸卷塞进去,然后放进皮包里。
我不用问。还有什么好问的?我只怔怔地望着她。她从容地站起来了。
“走了?”我问。
她没说话,指指客厅。我明白她和母亲要告别。我轻声叫:“妈妈!”
“知道了。”妈妈出来,她们手挽手到楼梯口。原来我母亲住的房子,是同经亨颐先生合租的,二楼成了她的居所,楼下是著名的“寒之友社”,那楼下的客厅便是经先生以及一大群画家常来挥毫之所。
“我自己下去。不要送了。”宋庆龄同志说。
“?”我妈妈眼睛瞪得很大。
“不要紧。安全的。”她有把握地说。然后慢步下了楼梯,走过厨房,也就出了何香凝公馆的大门。她一笑,出去了,真利落。
我有点紧张,问妈妈:“要不要等会儿打电话?”很明显,如果她回了家,接通电话,就表示真的安全了。
“你这傻孩子!”我母亲笑了。“你搞了这些那些,连这都不明白?我从来不打电话给她,她也从不打电话给我,放心。”
我真的放心了,她也真的没有来电话……。
这一段回忆,埋在我心里将近五十年,从不敢同别人讲过。
回想起来,回忆真有一大堆。儿童时代的,欧洲时代的,香港时代的,解放以后的……从她一生革命的长河中每个阶段都可以看到,她一生是革命家,是斗士,以共产党员自许,而最后获得党证,是我们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名誉主席。
无论如何,上面的那一段,我认为有责任把它写出来,尽管过了将近五十年,但那短暂的不及半小时的每一分钟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注:廖承志同志的《我的回忆之一》见1981年5月31日本报第二版,题《我的吊唁》)
1932年12月,宋庆龄等人组织“中国民权保障同盟”,致力于争取释放政治犯、反对监禁、酷刑和处决;给政治犯以法律的辩护及其它援助;争取出版、言论、集会、结社等公民基本权利。(附图片)
图为宋庆龄与民权保障同盟委员鲁迅(左一)、胡愈之(左二)合影,左三为黎沛华。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