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晋驼短篇选》说几句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为《晋驼短篇选》说几句
胡风
晋驼同志即将把他的多年来所写的短篇小说，精选成册与读者重新相见。要我说几句话，我不好推脱，也是应该的。
抗战胜利后在上海，我收到了一卷原稿，是晋驼同志已经在延安和别处发表过的小说。我细读之后，很为里面的人物所感动，觉得它们能对国统区的广大读者起到教育和鼓舞的作用，所以我十分乐意为它设法出版，就用《结合》的书名编入了《七月文丛》里。后来事实证明它果然是一本受到读者欢迎的好书。
对于作者我当时是一无所知的。我没有替它写序或读后记，我只将他的那篇散文《骆驼精神》放在第一篇，大概就有代替序言的意思吧！
这种骆驼精神在他写的人物性格中，表现得很鲜明，甚至可以说是解放区的革命战士的一种高贵的精神品质，在最早的最艰苦阶段，他们的生活一部分，不就是驮载和走路吗？一直到赢得了革命的胜利。
1949年我进了东北解放区，在沈阳和他见了面。我们都感到很高兴，他给我的印象是纯厚朴实。他当时是东北行政学院的负责人之一吧？而他可没有一点派头。
只记得他曾带他的女儿来看过我，那是他离家逃亡后，十多年没回家，这次才见面的，女儿已十八九岁了吧？他告诉我已经是党员了。他家因他早年参加革命，家人遭到了国民党、日伪军的搜索和逮捕，活下的都参加了革命，说来不胜感慨！
后来知道他调到电影厂当编剧了，来信没有表示任何不满，只是一心想诚诚恳恳地写出象样的剧本来。
从东北一别，时隔三十年，我们在北京又相见了。他穿着一身青布棉制服，风尘仆仆，真象一个曾在荒无人烟的沙漠地长途跋涉而来的骆驼。听他述说别后的情况和他所遭受的不白之冤，更使我加强了这个感受。现在好了，一切都雨过天青，他的三十多年来的冤案得到了澄清和昭雪。但他也并未以老党员老干部来傲视一切。他仍是那么纯厚朴实！
在这茫长的岁月里，他居然用骆驼精神写了评论蒲松龄及其《聊斋志异》的近三十来万字的文章！春节前夕为我送来一幅，不是名贵的丹青画册，而是他的《聊斋志异思想性概括管窥表》。那二三尺长，一尺来宽的表，他付予了多少精力呵！
在和他握手告别时，我望着他走出房门，稳定的迈着骆驼式的步子。我希望他继续“大踏步的向前走”。　198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