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4阅读
  • 0回复

“市宝”——祝贺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成立三十周年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2-06-16
第5版()
专栏:

“市宝”
——祝贺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成立三十周年
胡絜青
国有国宝,家有家宝,一个城市也有自己心爱的宝物,“北京人艺”可以说就是北京市的市宝之一。由我四周的北京市民的谈吐之中,(既包括文艺界人士,也包括工人、店员,甚至街道上的老爷子老太太们),我看出了这一点。他们看一次“北京人艺”的戏,能增加一大堆聊天资本。大家聊起“北京人艺”来,兴趣极大,没完没了,亲昵得很,真象谈论自己心爱的宝物一样。
话剧本是洋玩意儿,对中国来说,不过才引进几十年而已,比起京戏、曲艺这些老牌的地道国货来资历很浅,象个小弟弟。可是,它不甘落后,竟然也成了当今舞台上的庞然大物,说明它有很强的生存能力。中国话剧的迅速兴起,自然归功于欧阳予倩、田汉、洪深、夏衍、阳翰笙、曹禺这些话剧元老的倡导和苦心经营;自然要归功于文艺界最大的知心人、话剧界的“总导演”周恩来同志几十年的重视、推动、组织和帮助;自然要归功于解放前上海、天津、北京等地的话剧先驱团体的长期实践;自然要归功于解放后上海、北京、辽宁等话剧院(这些剧院由抗日时期话剧团体造就出来的演员所组成,后来建院则是它们的延续和正规化)。而“北京人艺”可以说是中国话剧精采表演的代表者。今天,大家兴高采烈地庆祝“北京人艺”建院三十周年,多少带有点“一勺烩”的意思:为整个中国话剧事业的迅速崛起,兴旺发达和成就巨大而由衷地高兴!
一个表演艺术团体要在舞台上戳得住,依我看,得有几手绝招儿。大家能做的,我也能做;我能做的,别人不见得都能做,这就叫绝招。“北京人艺”就有绝招儿。记得金山同志在一次看完“北京人艺”的演出之后,嘴里冒出一句话:这戏只有“北京人艺”能演!我看,这话极真。
“北京人艺”的第一绝招儿是它能固定地联络一些杰出的剧本作者。
不知能不能说:固定地联络杰出的剧本作者是一个剧院成功的必由之路。事实上,西德曼海姆民族剧院是和席勒的名字紧紧地联在一起的,法兰西喜剧院是和莫里哀的名字紧紧地联在一起的。莫斯科小剧院是和契诃夫的名字紧紧地联在一起的。可见,这是一条带有规律性的经验了。“北京人艺”和中国当代几位剧作家有过亲密的共事关系,这条成功的经验是值得认真总结的。
单纯找名家绝不可提倡,任何知名都是由默默无闻中诞生的。重要的是:要努力寻找好剧本,要努力寻找好剧本的创作者,要努力寻求源源不断提供好剧本的合作者,这是非大力提倡不可的。创造一种和剧作家亲密的、固定的、长期的合作关系是要有真本事的。“北京人艺”能重视这种合作关系,能培养这种合作关系,能想到这一招儿,谁能说,它本身不是一个绝招儿。“北京人艺”有这个本事,所以,它成功了。
“北京人艺”的第二绝招儿是它集中了一批杰出的话剧导演。任何一个剧院必有导演,不足为奇,但是能集中一批,而且是杰出的一批,绝非每个剧院都办得到。“北京人艺”有“四大导”——焦菊隐、欧阳山尊、梅阡、夏淳。这四位导演和其他的导演以及他们的助手是一批有才华的导演。他们为“北京人艺”独特演出风格的形成立下了汗马功劳。
中国的旧戏是“角儿”的天下,或许是由于师徒和传统的承袭起着主导作用的缘故,一向不大重视导演的作用,就和民间乐队没有专职乐队指挥一样。由于这点历史因素,中国观众至今不明白导演的重要性。不光是对话剧,就是对电影也是如此。近两年观众投票的电影“百花奖”只投男女最佳演员奖,不投最佳导演奖就是一例。对话剧来说,导演是一台戏真正的灵魂和指挥官。我想,当初,倘若光有契诃夫,没有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莫斯科小剧院大概也不会如此名扬天下。同理,谈到“北京人艺”时,它的杰出导演们的名字,尤其是焦菊隐先生的名字是应该大书特书的。因为,他们造就了一大批优秀的话剧演员,排导了若干个给观众留下不可磨灭印象的优秀节目,创造了一整套舞台工作制度和舞台表演经验。
焦导演早年留学法国,专攻戏剧,获戏剧博士学位;另一方面,他对中国旧剧知道得也很深。他是把中外两大戏剧流派杂交在一起的勇敢的尝试者和试验者。中国话剧终于在八十年代初迎头赶上世界话剧的水平,登上世界话剧舞台,是有焦导演的一份苦劳的。“北京人艺”能器重焦先生,应该说,又是一个绝好的招儿。这一招儿是成功的。在焦先生生前,“北京人艺”就出版过他排导的演出本;这几年,在焦先生去世之后,又陆续编辑出版他的导演言论集,编辑出版他和其他几位导演的保留剧目舞台艺术文集,介绍和总结他们的经验。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这些书是绝好的中国式的导演教科书。这些做法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做法,对提高导演艺术是很好的推动。
“北京人艺”的第三绝招是它造就了一个有造诣的话剧演员群和舞台工作者群,包括舞台设计、舞台效果工作者在内。是的,是一群,是完整的配套的一群!一个优秀话剧院理当有些高超的演员。但是,不管主角配角,几乎人人有好戏,人人有看头,人人有滋味,人人有各自的特点,整台都是戏,这是“北京人艺”的特点,这一点不是每个剧院都能做到的。培养这么一群水平相当整齐的,几乎个个都拿得出手的演员和舞台工作者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除了舒绣文少数一些老演员之外,“北京人艺”的演员在解放初大都是些不甚老练的小伙子和大姑娘,他们并没有多少表演天才,而且大部分长得恐怕都不怎么漂亮。就是这群不太天才不太漂亮的青年人成长起来了,成了一群以于是之为代表的舞台表演能手。据我的观察,他们成功的秘密在于:这一群可爱的人都有一股强烈的为话剧艺术而献身的拗劲。常常可以看到这种情况:“北京人艺”演员上演什么戏,白天也生活在什么戏之中,有时连穿戴和生活习惯都和台上保持一致。奇怪的是,“北京人艺”演员几乎人人如此,在外人看来,真是一群疯子。可是,他们这点真心实意,到了晚上,到了台上,就都成了经得起考验的真玩意。
真的艺术是要付出代价的,是要吃苦的,可是“北京人艺”的演员乐在其中,心甘情愿求的就是些苦中作乐!叶子可以为学龙须沟边住的北京中年贫苦妇人的哑嗓而喊劈了嗓子,终生都存点丁四嫂的痕迹;赵蕴如为演好孙美人而终日背着古琴上下班,愣是以五十多岁的年龄突击掌握了技巧性极高的弹技;童超更是舍命陪君子的典型,地道的以戏台为生命的主儿,一听演戏就百病全无。这种例子,可敬可爱的例子,多不胜数。“北京人艺”演员征服观众的武器不是脸蛋,不是名气,不是千篇一律的大喊大叫。他们靠的是演技和艺术修养,这是他们高人一筹的真本事。他们的演技是他们夜以继日地一点一滴地琢磨出来的。“北京人艺”的演员和舞台工作者一个一个地都有点“魔症”,爱琢磨,一伸手,一迈步,一声嗽,每个细节都经过长期的设计、推敲和比较。他们能由平凡中提炼出生活的精华来,看他们演戏叫你连符合他们扮演角色身份的体味儿都能嗅出来,这又绝了!
我赞赏“北京人艺”演员的这点“魔症”劲,这点“魔症”劲和袁伟民及他的女排队员的那股“魔症”劲是完全相通的。超人的努力换来了杰出的成就。由于有这点“魔症”劲,“北京人艺”演员和舞台工作者能深深地走向生活,能和老百姓认真地交朋友,能孜孜地钻研文学名著,能广泛地阅读文学和戏剧理论,能热情地帮助作家创作剧本。顺便说一句,“北京人艺”演员们的文学艺术修养水平相当高,光业余美术家就有好多位,还有不少书法家、作家、翻译家、工艺美术品制作家……。
我赞赏“北京人艺”的院风:一是几乎人人都有资格和可能去演主角;二是大演员常常演小角色。看“北京人艺”的戏,论艺术享受,看它的大演员演小角色也是一大享受,观众完全能由其中体会到什么叫艺术上的精益求精。
作为一个“北京人艺”三十年忠实的老观众和老朋友,我热烈地希望“北京人艺”多多发挥自己手中的优势,为人民、为社会主义多演好戏!不断为首都艺术舞台增添异彩!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