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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小门儿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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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2-06-21
第7版()
专栏:

黑漆小门儿
王凤梧
雪,纷纷扬扬,没脚深了,还在下。拒马河还没封冻。披着绿苔的鹅卵石衬得河底是绿的。飘到水面的苔又连接成网,罩得水面也是绿的。雪花落到水面就不见了。不象是溶成了水,倒象是柳絮落进了绿色的染池……
我扛着自行车踏着一块块冒出水面的河光石过河,两眼不敢旁视。
“一——二——乓!”吓了我一跳。原来是两个半大男孩正抬着一块五六十斤的河光石,象墩夯那样往半露出水的石头上砸。
“你们砸什么?”我见他俩把绒帽推到后脑勺上,冒着汗。
“震鱼。”大点儿的探下身往石头下面摸起来。
“瞧!”他抽出沾着绿苔的手,一张,几条寸把长的小鱼象睡熟、象醉汉似的躺在他冻红了的手掌上。
“死了?”我的心象落进了一撮雪花。
“没死,晕了!”两人又摸起来。一把把的小鱼僵挺在岸上的荆篮里,落下的雪又把它们“埋葬”……
“今天早饭你们有鱼吃了!”我不以为然。
“吃?卖了买炮。”两人异口同声。
“卖给我罢!”不知什么时候,一位老头站在了我身后。他红润的面孔衬得头发更显得雪白了。真是鹤发童颜!“要多少钱?”他打开了钱夹。慈祥中带着浅浅的嗔怨。
两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倒不好说价了。最后还是那个大一点的孩子开了价:“一块罢!”说罢,一笑。
老人没还价,可提出要求。他指着用来砸鱼的石头说:“铅丝也归我。”原来石头上系着稀疏的粗铅丝,还留了两个提手哩!
“行。给您放在哪?”
“我放。”老人提起荆篮,用指头拨弄里面的鱼,举给我看:“有的还‘阳’了!”他把篮子向外一抖,那些小鱼象点点银花落进了碧绿的河水。有好几条慢慢地打了几个转,最后象是向老人告别似的游走了。
“死不了?”我问。
老人没顾得答复我,却命令那两个孩子:“这是第三回了。凡事不过三,再来可不行了!”他又笑着指着鱼儿飘去的河面,告诉我:“一条也死不了!”
我连连向他点头,替那些鱼儿感激他:“您这是‘买鱼放生’,益寿延年……”
“哈哈哈哈……什么益寿延年!”老人不同意,拍拍我的肩膀,扳起手指头计算:“按二百条算,自然成长,到明年这时候,一条长成半斤,就是一百斤!”他拍了拍衣袋:“一块钱不够便宜?!”
担心孩子们尝着甜头再来砸鱼,我说:“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老人却笑了,指着一个小门口说:“走个‘后门’——找他们老师,卡一下。”
“放假了,还管得住!”我随口问。
“我能管他们老师——”
“您是校长?”
“我是他的族长——叔伯爷爷。”他笑指那黑漆小门说:“这就是舍下,坐会儿么?!”
“不,不!”我没顾得再说什么,被黑漆小门儿上的梅红色对联吸引住了:
贫不卖书留子读。
老犹栽竹与人看。
后来,一个熟人告诉我,老人是离休了的县水产局局长杨一清……
我走了,看见前面有两个孩子并肩走着。我按了几下车铃,他俩给我让出一道路。我见他们的脸红了——就是砸鱼的那两个孩子。(附图片)
题花:方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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