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协代表团访日记事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政协代表团访日记事
本报记者　余焕春
我们的对话是从成田机场的一间会客室里开始的。日中协会会长茅诚司一边请大家喝浸着冰块的桔子水，一边说：“你们给东京送来了一场喜雨。现在樱花季节已过，迎接各位的将是带着雨露盛开的杜鹃。”周培源团长高兴地答谢说：“现在雨过天青，太阳出来了，让我们的友谊之花在阳光和喜雨中盛开得比杜鹃花更美丽。”宾主双方用这样美好、亲切和富有感情的话语，为我们政协全国委员会代表团的访问作开头，真是意味深长！
在以后短短的九天里，我们就一直生活在这友好气氛之中。参观访问、会见交谈，从未离开过在成田机场开始的话题。
回忆周恩来总理
5月13日，我们到达东京的第三天下午，日中经济协会顾问冈崎嘉平太先生赶到代表团下榻的新大谷饭店来看望大家。
他风尘仆仆，一见面就向周培源团长道歉，说他刚从外地回来，未能参加日中协会和中国大使馆为代表团访日举行的宴会，感到很对不起。他感情真挚，言词恳切，使周培源团长深受感动。他紧紧地握着冈崎先生的手说：“您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中国有句俗话，叫饮水不忘掘井人……”“是的，这句话我第一次是在周恩来总理那里听到的。”说着，两位老人在一起回忆起周恩来总理。冈崎先生说：“我年轻时就主张日中友好。新中国成立之初，我产生了怀疑，在共产党领导下日中携手可能吗？后来，我和松村谦三先生多次访问中国，见过廖承志、陈毅、郭沫若先生和周恩来总理。他们都是很有远见的政治家，特别是周恩来总理，当我们谈起日中战争那段历史时，周总理说：‘半个世纪同两千年历史比较是短暂的。’他劝我们把眼光放得远些，看得长些，不仅看到今天，还要看到明天。回到日本，我和松村谦三先生实际上是在帮助周总理做掘井的工作。”
他的话，使我们想起松村谦三先生，他为中日邦交正常化作出了贡献，但未能看到这一天的到来就与世长辞了；想起浅沼稻次郎先生，他为中日复交和中日友好事业不惜流血牺牲，被人暗害了；想起许许多多致力于中日友好事业的日本朋友。冈崎先生的话，也使我们想起周恩来总理在中日邦交正常化不久时，对中日关系史讲过的一段概括性的话。他说：“我们和日本是两千年的历史，半个世纪的对立，二十多年的工作”。这话包含了对松村先生，浅沼先生和一切致力于中日友好事业的人们的感谢和敬意。正是周总理的远见卓识和对中日友好关系世世代代发展下去所寄予的非凡热情和忘我工作，才有今天这样的大好局面。冈崎先生和周培源团长对总理钦佩和敬仰之情，溢于言表，讲了许多肺腑之言。
在大平夫人家里作客
冈崎先生来访的前一天，我们代表团由日中协会事务局长白西绅一郎先生陪同，拜访了大平正芳夫人志华子。大平夫人在客厅里亲切接待我们。这是个方形小房间，不足20平方米。但透过落地玻璃门窗，可以看见庭院里绿茵茵的大草坪，以及草坪周围的松树，小径边和篱笆下盛开着的红、紫色的杜鹃花，视野非常开阔。大平先生生前就在这里会见客人。周培源团长代表大家问候大平夫人，说：“大平正芳先生为发展中日友好关系作出了卓越贡献，中国人民永远怀念他。”大平夫人说：“谢谢。上月我们全家访问中国，受到热情接待，十分感谢。”谈话间，一位青年妇女忙着给我们送毛巾，端茶，送凉糕。她身着白色棉布衬衫，淡蓝色裙子，赤脚；待人热情，和蔼，颇有几分豪气。这是谁呢？我们正在纳闷，大平夫人望着她说：“人家说她酷似父亲，一见面就知是大平的女儿。”“哟，怪不得似曾相识。原来是森田芳子！”室内空气活跃起来，有人情不自禁地这样说。大家请她坐下，但她还是站在沙发后边靠着墙，望着她母亲微笑。大平夫人接着说：“这次到中国，她结识了许多青年朋友，有机会她还要去中国。”说到这里，森田芳子插话说：“这次母亲带全家访问中国，对我来说是一生难忘的。我力量很小，但为日中友好，我要尽我的微薄之力。下次如有机会再去中国，请各位多多关照。”大平夫人曾经说过，她丈夫的政治活动，已由女婿森田一继承下来。森田一原是大平先生的秘书，现在是众议员，对中日关系的发展很关心。想来，森田芳子一定是她丈夫的得力助手。
接着，大平夫人谈起她丈夫对中国怀有的深厚感情。她说：
“我丈夫在世时爱看孔子、孟子和老子的书，也爱写汉字。他的朋友向他求字，大多是写的汉字。”周培源团长说：“中日友谊有很多纽带。汉字就是一个。”大平夫人表示赞同：“日本文字中有很多汉字。我虽不懂中文，但看中文书报，意思能懂。日中友谊这种特殊的渊源，是别的国家所没有的。”
大平正芳先生的遗像，挂在隔壁他生前喜爱的房间里。我们带着哀思，在他遗像前献上了一束洁白的鲜花。森田芳子将原有的鲜花轻轻推向一边，把我们奉献的鲜花插在精致的玻璃瓶里，放在紧靠遗像的地方。她说：“我父亲如有知，一定很高兴。他生前会见中国客人后，总要把他怀念和兴奋之情带到家里来。”告别时，我们应大平夫人的邀请，参观了房前的庭院。此时此刻，令人高兴的是，为了中日友好事业，现在不仅有象冈崎先生这样的先驱者，而且还有象森田芳子这样的继承父辈未竟之业的后来人。
松下老人的希望
我们是在赵总理访日之前访问日本的。铃木首相在接见我们代表团时说：“为答谢赵总理访日，秋天我将访问贵国。两国领导人在这么短时间里互访，确认日中不可动摇的友好关系，是两国关系史上划时代的创举。”当时，虽说距赵总理访日还有一段时间，但我们已经感到日本朝野和友好团体对赵总理的热烈期待了。人们的话题也已转到中日邦交正常化后的第二个十年，有的甚至想到二十一世纪的中日关系了。
这样的话题，当然非今日始。1979年12月，大平先生最后一次访华，曾经在政协礼堂发表过题为《迈向新世纪的日中关系》的著名演讲，提出向着二十一世纪，在一切方面寻求深度和广度发展两国间良好而稳定关系的卓越见解。以后谈论它的人日益增多。这次我们访问松下电器公司对此就留有深刻印象。
5月17日上午，我们到达松下电器公司会议厅时，87岁高龄的松下幸之助先生刚刚开完顾问会议，便赶来欢迎代表团，并同大家一起共进午餐。会议厅里挂着两幅字画：右边四个苍劲大字：“飞鸿延年”，是中国书法家写的；左边是上海复旦大学赠送给该公司的一幅山水画。席间，松下老人就此发表即兴讲话：“这个会议厅每年要接待许多外国来访者，他们看到会议厅唯一挂着的是中国书法和中国画，就知道松下同中国之间的关系。”接着他又就目前世界经济情况谈了自己的见解。他说：“松下电器公司创建六十多年，从未见过今天这样复杂的局面，经济情况如此混乱。过去美国走在前头，英国和西欧也很有力量，现在都不行了。世界上没有能起带头作用的国家。日本有力量，中国也有很大力量，日本和中国携起手来团结合作，就能成为二十一世纪的带头国家。希望中国早日取得四化成功。”这话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日本经济界的艰难和苦衷，同时也反映了他们的要求和希望。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加深中日友好，建立长远的紧密关系，互通有无，不仅符合中日两国的根本利益，而且关系到亚洲的和平与稳定。
今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十周年，同十年前比，中日贸易增长了十倍，两国人员交往也增长了十倍。中日友好之花经过十年培育，又结出新的硕果。我们相信，向着邦交正常化后的第二个十年，向着二十一世纪，我们的步伐一定会更加坚实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