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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心贝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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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2-07-05
第8版()
专栏:

童心贝
黄际昌
海贝如繁星,谁能数得清?
涌来了,涌来了,五光十色的螺贝,向海滩涌来。贝雕师深一脚浅一脚地迎上前去,象欢迎海外回归的游子,他挨个儿抚摸,轻轻地抱在怀里。
陌生的过客笑他对贝类太痴情。知情的密友却晓得,贝雕师林国钦倾心厚爱的却是儿童。说来也离奇,竟是天真的顽童把他引进“贝雕世界”的哩。
二十七年前,林国钦在这海岛上的一所实验小学担任少先队辅导员,兼任美术教师。他在台上教课,孩子们却把双手伸到课桌下摆弄不迭。是什么?贝壳!又是贝壳!他愤怒地说:“在课堂上玩这乱七八糟的东西,象话吗?”顽皮的孩子当面不敢申辩,暗地里还是把贝壳藏在书包里,悄悄地玩。这件事使年轻气盛的辅导员伤了自尊心,然而转念之间,他又反问自己:你童年时不曾玩过海滩的沙,海水飘来的贝?是呀是呀,你长大了,把童心丢了,还来责怪面前这一群孩子!
他带着几分内疚,找了几个玩贝的孩子头,和颜悦色地征求意见:我同你们玩贝好不好?孩子们带着疑惑的眼神,摇摇头,背着手。谁知老师心里打啥主意呢。
过了几天,林国钦拿出一包自己采集的贝壳标本,走上讲台,亲自给孩子们讲海贝的种类、纹理、色泽。还讲了一段往事:“同学们,我在童年时也玩过贝哩。有一天我病倒了,祖父把一只用螺壳堆贴的花瓶送到病床前,劝我吃药,我玩着玩着就睡着了……”一席话引起哄堂大笑。笑声中,小小心灵里藏着的朵朵疑云消退了。师生的心交融在一起了。
从这一天起,林国钦和孩子们经常利用课后余暇,到海滩拾贝。过队日那一天,他们一起用多种贝壳堆成第一件作品:《祖国的台湾》。一个60厘米×80厘米的贝堆,竟是令人一目了然的台湾地形图。师生们欢天喜地把这件贝制品和盘托起,运往心爱的中南海。过了一些日子,中央办公厅回复一封纸短情长的信,向师生们表示谢意,称赞这是“有创造性艺术性”的作品,希望今后创作更多的好作品,为国争光。
春风习习,红日高照,一个“红领巾贝壳工艺厂”在这所实验小学里诞生了。林国钦领着孩子们制作了一件件新作品:《东方巨龙》、《彩蝶纷飞》、《百花齐放》……各式各样的贝堆,出现在岛上渔家的案头上、窗台前,出现在孩子们甜蜜的梦境里。
现在,林国钦已是海岛上一个大型贝雕厂的厂长,当年一起玩贝的几个“小淘气”,现在是厂里的技术能手。产品再也不限于当年的简易贝堆,还有圆雕、贝雕画、花插等,而这里独创的嵌贝漆器,更令人叹服!200多个花色品种的贝制艺术品,畅销海外,美名远扬,不仅赢得世界上各种肤色的儿童的欢心,连老态龙钟的长者也捧着抱着,激动地发出颤音:宝贝!我心爱的好宝贝!
尽管贝雕艺术在这儿已有长足的进步,不知出于什么缘由,林国钦还把当年最早制作的几件贝堆珍藏着。这位两鬓添霜的老辅导员,把我领进他的工作室,兴致盎然地指点:
“呐,这件浮雕《枇杷》,是六十年代孩子们的作品,工艺粗糙一些,倒也鲜灵”。
“为什么还挂在最显眼的地方?”我向他探问。
他没有直接回答,却自言自语:“枇杷早熟了,孩子们也一个个长大了”。
此时此刻,真猜不透他的心境,是在欣赏《枇杷》呢,还是在思念当年制作贝品的孩子?
他仍然继续着原先的话题,给我讲述当年制作《东方巨龙》的实例:我设计出这个图案,孩子们跳呵蹦啊,在贝库里选拣各色各种贝料。你看,他们费了多大的心思!呐,“龙”的各个部位用的不同的贝料,都恰到好处:眼——大米螺,牙——角贝,鼻——肉螺,角是珊瑚,鳃——扇贝,爪——笔架贝。
我的心也被眼前的这条
“龙”征服了。是呀,遍体鳞甲,都是童心叠成的!听了我的由衷的赞语,他放声大笑,笑得那样爽朗、纯真,两只眼角的鱼尾纹,也顿时舒展开来。
我问老林:“世上到底有多少种贝?”
“海贝如繁星,谁能数得清!你来看——”他领着我环视几个玻璃橱柜,只见里面密密层层地摆着各色各样的贝类。他又从桌底下搬出一箱,叫我们放在桌面上一字排开,大的排前头,中号的、小号的、最小号的依次排下去,足足排了十四行,把桌面占满了,还没有排完。排头的大如拳,最小的如花生粒。老林用手指着柜角落说:“那里还有一个大兵”,他俯身抱起一个大贝壳,足有5斤南瓜的瓜瓢大。小小工作室,是一个连着大洲大洋的“贝类世界”!当年的顽童把林老师领进这个奇妙多姿的天地时,他也会象我今天一样看得目瞪口呆吧?
我站在桌前,面对着色彩缤纷的“贝类纵队”,数了半天也没有数清;但我却发现了人间有一种至今没有命名的贝,它生长在大小贝雕师、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心里,我给它起了个名儿:“童心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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