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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人物的“复杂”与“纯粹”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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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2-07-21
第5版()
专栏:

且说人物的“复杂”与“纯粹”
江曾培
目前,在我们的文学画廊中,一个可喜的现象,是具有丰富、复杂性格的人物形象越来越多了。这是对“神化”“鬼化”人物之类及三突出模式的拨正。在现实生活中,不仅那些落后、处于中间状态人物的性格是“杂色的”,即使是先进人物,也不是单色的,赤橙黄绿青蓝紫,性格也是丰富多采的。比如《乔厂长上任记》中的乔光朴,作品正是既描写了他的英雄业绩,又刻画了他的丰富的内心世界,才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生动感人的英雄形象。社会是复杂的,作为“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的人,其性格也总是复杂的。按照人物的自身发展去描绘具有复杂性格的人,是现实主义日趋深化的一种表现。
然而,有一种情况值得注意,即描写人物性格的复杂性,并不意味着否认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纯粹的人”的存在。那种在塑造人物中,肆意追求一种人格的二重性,即使是英雄人物,也一定要“掺和着好的和坏的东西”,则是不对的。虽然,英雄人物不是“神”,可以描写他们的缺点、错误,但不能反过来说,都一定要这样描写。尽管由于各种条件的限制,没有弱点和缺点的人是没有的,因而人总是复杂的,但大公无私的人却是有的,白求恩就是一个。电影《白求恩》真实地表现了这一形象,他对工作极端的负责任,对同志对人民极端的热忱。但是,这并不妨碍表现他的弱点,即他开始对根据地的陌生,要求办正规的“模范医院”,错误地责怪了放牛娃出身的方兆元医生。然而这一切并不损害他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形象,相反,却从另一个侧面加强了它。因为,正是出自他对法西斯的仇恨,出自他想使伤员早日得到治疗的愿望,他才要求办正规医院训练医生;正是出自要保护“一个反法西斯战士的腿”,他才错怪了方兆元。而当他熟悉了情况后,他立即改变了工作方式,成立了流动医疗队,并主动要求方兆元作自己的助手。这里,他的表现是复杂的,但他的思想却是“纯粹”的。“复杂”和“纯粹”,在一些英雄人物身上,是可以得到统一的。须知人物性格的复杂性,它的内含是多义性的,包括着思想观念、作风修养、思维方式、认识水平、实践经验、知识程度、生活习性、爱好趣味以及内心与外表、现象与本质等多方面的矛盾与交叉,其中当然也包含着人生观上公与私的矛盾,但决不能限于这一点,更不能把人物的复杂性等于这一点。某些英雄人物在思想上完全可以是无私的、“纯粹”的,但由于其他方面的复杂因素,其性格仍然是可以复杂的。把强调“复杂”理解为从根本上否认有“纯粹”的存在,总觉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因而即使在对英雄人物的刻画中,也一定要在他的内心里播下几粒“私的种子”,这是以资产阶级个人主义、怀疑主义观点看待人生,把人物形象扭曲了,把现实生活看歪了。高尔基在《母亲》中,塑造了尼洛夫娜这一英雄母亲的形象。她从一个胆小怕事、逆来顺受的妇女,最后成为一位坚贞不屈、勇于为革命牺牲的无产阶级战士,其形象是感人的。然而,当时有人说她“是一种杜撰出来的、不大可能的典型。”高尔基对此“感到震惊”。他说,这一形象是完全有生活根据的。怀疑尼洛夫娜最后的思想境界,怀疑她的真实性,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一种心理反映。这,也许是当前文学上出现的“非英雄化”观点的一种思想根源,需要注意克服。
文学的描写中心是人。因而,文学的发展,总是和一定的人物形象相联系,总是体现着一种对于人的本质的认识。荷马史诗,歌颂人的英雄气概;希腊悲剧,则经常表现人被命运所玩弄。一些批判现实主义文学注目于“多余的人”和“小人物”,并强调人的自身矛盾,“既非圣徒,又非恶棍”。当代某些国外的现代派文艺,则热衷于展示人的病态、混乱和畸形心理。一般说来,一定时期文学中人的形象,在不同程度上总是打着一定时代的、阶级的烙印。它既是客观现实的人的反映,又是作家主观精神境界的外射。无产阶级的诞生,无产阶级文学的兴起,恩格斯提出了“歌颂倔强的、叱咤风云的和革命的无产者”的思想。这,一方面因为生活中出现了这样的人物,使文学有了这样的表现对象;另方面,也因为无产阶级作家负有这样的历史使命,应以其去鼓舞教育更多的人。高尔基的《母亲》,正因为塑造了巴威尔与尼洛夫娜的英雄形象,才成为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之作。我们现在处在伟大的社会主义新时代,尽管文学需要表现生活中各种各样的人物,但无疑更应该以描写这样的英雄人物、先进人物为自己的重点。所谓社会主义新人,其重要特点就是具有社会主义的觉悟,虽然他们的表现形式是多种多样的,觉悟程度也参差不齐,但是他们当中的某些佼佼者,则达到了大公无私的境界(顺便说一句,这里的“私”是指个人主义,而非指个人利益)。第二军医大学附属长征医院骨科主治军医吕士才的事迹,太原工学院副教授栾茀的事迹,都说明“纯粹的人”是存在的。这在根本上,是由我们时代的本质和社会的本质所决定的。最近,读到一篇题为《探询》的小说,讲一个人经过十年内乱以后,不再相信有“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的人了。他所在单位有一个女干部,工作勤恳,学习认真,见困难就上,见荣誉就让,他总感到她是在“做作”,其中必然隐藏着私心,目的是“放长线钓大鱼”。因而,他冷眼旁观,静待她的“本相暴露”。可是,这位女干部多年如一日,直到病死,也从未向组织上伸过一次手。人们最后在她的日记本上,发现了她要作“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的誓言。据说,这一故事是有真实生活为依据的。这表明,带着资产阶级的有色眼镜,对那些从私字中解放出来了的“纯粹的人”,是会视而不见的。因此,文艺家需要马克思主义世界观的烛照。有了它,才能既洞察人物的“复杂”一面,又明察人物的“纯粹”一面。不见“复杂”的“纯粹”,是“神化”“鬼化”之类的“纯粹”,是虚假的,不现实的;同时,只见“复杂”,不见“纯粹”,也是虚无的,不真实的。我们今天的文艺,在加强人物性格的复杂性的描写中,不仅要注意描写那些思想上复杂的人的复杂性,而且要注意刻画那些思想上纯粹的人的复杂性,或者说注意描绘那些具有丰富性格特征的“纯粹的人”,这更是我们社会主义文艺所要求的,也更足以反映新时代、新社会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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