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小路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乡间小路
解放军某部　高建国
晨光里，他挑着沉甸甸的粪担，沿着九曲十八弯的乡间小路，蹒跚着走来了。
多么清新美好的乡间小路哟！路边那绿茸茸的小草，闪着晶亮的露珠，好似顽皮的孩子向路人?着眼睛；路面那湿润松软的泥土，印满了跋涉者的足迹，也镌刻着他青年时代的梦……
当年，在民族危亡之际，他毅然投笔从戎，沿着这条曲曲弯弯、象游丝一样飘忽不定的小路，开始了他的人生之旅，投身于波澜壮阔的敌后武装斗争。那时候，这乡间的小路多么荒凉贫瘠，连路旁的小草也可怜巴巴，孱弱无力。但不正是在这散发着泥土芳香的小路上，“支前模范”那吱哩哩欢叫的木轮车，编织了战士心中的胜利畅想曲？长途奔袭后路旁小憩的夜晚，“拥军大嫂”送来的红枣、核桃、茶叶蛋温暖了战士们的心？也许，正是金戈铁马的战斗生活和诗情画意的乡间小路的陶冶，他的心中才凝聚了一个美好的憧憬：等胜利了，我一定再回这里来，和父老乡亲们一道，把小路装扮成绿色原野上的一条锦缎！
岁月流水一样逝去了，他终于进驻了北京。在祖国的心脏，他频频寄语故乡：小路啊，你如今是什么模样？虽然，那遥远的回声总不能使他感到十分满意，但碱滩上翻滚的稻浪，“无人区”里诞生的崭新的村落……都使他欣喜地看到，小路已经同凄凉的昨天告别，开始向着新的生活伸延！
如今，在度过半个世纪的戎马生涯之后，他终于回来了。当组织批准他离休后，他就急不可待地奔向自己的家乡……回来啦，终于回来啦！他重又抖擞精神，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几二十岁。一对粪筐，一把粪铲，一条扁担，代替了当年手中的“三八大盖”。蹬上细针密线的老山鞋，还象当年那样两脚生风。清晨，他身浴朝雾，沿着小路把一担担冒着热气的粪送到“堡垒村”的粪场；夜晚，他头顶星光，沿小路来到“拥军大嫂”、“支前模范”的家院里，帮助老大哥、大嫂子打谱过日子，给娃儿们讲小路充满血与火的昨天。闪闪的红星照亮了四里八乡人们的心，乡间的小路啊，开始展现出最新最美的画图！
他挑着粪担在乡间的小路上走着，从春到夏，从秋到冬，象一只勤奋吐丝的春蚕，象一只不知疲倦的蜜蜂！当地的人们大都不称呼他的名字，只是按当年的习惯叫他“杨胡子”。路旁的小草也熟悉他了。每当他的脚踩在它们身上发出沙沙声响，那就是它们在低低絮语：杨胡子多么好呵，一个当年在这里洒过鲜血，垂暮之年又造福乡里的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