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下哨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永不下哨
张际会
“天山五月雪，无花只有寒。”这话硬是一点儿不假。在我家乡四川，目下正是桃红李白的时候，而这里——天山脚下的哨所，却纷纷扬扬飘了一夜雪。
我站末班哨。呜呜响着的风直往棉衣里钻，米粒似的雪在脸上扑。忽然，我觉察到身后有人。我握紧枪，警惕地扭转身去。却听那人低低地说：“是我，小张。”
啊，是连长！连长将一件大衣披在我身上，悄声问我：“有情况吗？”我只摇了摇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连长啊，你明天就要离开哨所、离开部队了，可你还想着你的哨位和战士。
连长要离去，我心里真难受啊！年前，我刚入伍到哨所，见到这里冰天雪地，荒无人烟，而且一星期难吃一顿大米饭，我竟丢人现眼地哭了鼻子。是连长把我叫到连部，给我讲人民军队的宗旨和边防战士的光荣，讲他们刚建站时吃清水煮野菜的情景和同敌特作斗争的事迹。在他的教育下，我这个“天府娇子”终于爱上了“无花只有寒”的天山哨所。现在，他却要走了，组织上决定他转业，天一亮团里的汽车就要来接他离站了……
连长靠我身边爬下，静静地观察着前方。过了一会儿，我劝他说：“连长，你回去吧，等会儿还上路呢。”
连长颇带感情地说：“末班哨了，陪你站一阵吧！”说着，往我身边靠了靠，仿佛要把身上的热量传给我。沉默了一会，他又轻轻地说：“来，我考考你，你知道对面那片芦苇丛后面是什么？”我说，是敌人堑壕。他点了下头，又问我：“对方那高高的黑影是什么？”我说：“上面是水塔，下面是碉堡。”他又点了下头，但纠正说，“是一个双层碉堡。”他说：“做一名边防战士，要时刻把祖国放在心上，要让祖国亲人放心。”
我们在哨位上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不知不觉天就亮了。我和连长披一肩雪粒退出哨位，走回营房。我不由想起他刚才那“末班哨”的话来，末班哨，接下去不又是头班哨吗？转业，对连长来说不过是从一个哨位走向另一个哨位，这个坚强的共产党员是永远不会下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