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杏儿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水杏儿
小民
暮春时节，与朋友去鹿港寻幽访古。细雨霏霏的天气，参观过民俗村，大伙儿漫步在小镇街头。骑楼下欣赏牛舌饼烹制法，热呼呼的牛舌饼又酥又甜，象北平（指北京，下同）饽饽铺的点心。小杂货店玻璃罐中，装着翠绿的小果子，形似故乡的水杏儿。以十元代价购买了几粒，带到车上品尝。小果子极酸微甜还有点儿涩涩的味道，没有水杏儿芬芳，同伴告诉我是小青芒果，小孩儿爱吃的零食。
水杏儿就是青杏儿，和小青芒果一样，是孩童最欢迎的零食。北方天干，卖青杏的小贩为保持青杏儿的水份，都泡在一盆水里卖。卖青杏的担子上必须有一个绿瓦盆装着白色麦芽糖，一个高粱秆儿编的笸箩，里面放着一根根高粱秆，挑麦芽糖用的。小孩买了青杏，用牙咬成两半，除去子，夹上麦芽糖，才敢放进嘴里嚼。小青杏绿油油的，夹着乳白色糖蜜——北平人叫麦芽糖为“蜜”，悦目而爽口，小孩吃起来没够。母亲看见我们买了青杏就没收，因为吃太多会流鼻血。所以北平有句俗话：
“桃饱，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
意思是说这三种水果中，桃子最好，尽管吃到饱也没关系，杏吃多了伤人，李子可能吃出病来，因此送命哩！老妈妈论而已。
在我记忆中，北平人十分喜欢杏儿。先别说帝王时代将杏红当成王族的色彩。就杏儿本身来看，无论它的树、它的花、它的果肉、甚至杏核儿中间的杏仁，在北平都是叫好的食物。
在北平，杏儿又名八达，因北平西北郊外八达岭一带山地盛产大杏，小贩吆喝：“好大的杏儿来——八达的！”
北平的杏儿种类很多，仅颜色就有白、红、桔红——也是正宗杏红三种。个儿也有大小，最大的杏仅比水蜜桃小一点儿。在北平吃杏儿也分三期：小青杏儿极酸必须夹糖蜜同吃，脆嫩清香，第一期。第二期的杏在树上已经红了，摘下来卖，酸甜有水十分开胃。第三期熟透了的大杏，皮薄核小、极甜，咬个小洞儿一吸一兜儿蜜汁，甘冽芬芳真过瘾。
杏核用锤子砸开，取出杏仁，剥去外衣，便是白色的鲜杏仁。鲜杏仁脆甜，若有苦味便不可吃，有毒。杏仁晒干磨粉，即做杏仁茶、杏仁饼和杏仁豆腐的材料。若以盐腌过炒熟，又是比花生米更妙、更香的核果仁，北平人叫“大扁儿”。可见杏儿的用途甚多。古时形容双眼皮、大眼睛叫“杏核眼”。
国剧（即京剧）小放牛牧童遥指“杏花村”，听起来很富诗情画意。不由得幻想出一幅绿荫深处，杏花丛里，酒帘高挂，迎风招展的美景。杏花的花蕾是红色，外层花瓣红中带紫，花朵儿盛绽便成淡粉色了。杏树的叶子墨绿，圆尖形，很整齐。杏树树干圆通毕直，树皮光滑，呈暗灰紫色，树身不高，有美丽的横纹。十来岁的小孩都能站在树下伸手摘杏儿吃。
犹记得祖父在世时，瞧我们小孩吃夹了糖蜜的青杏儿，就皱起眉头，撇着嘴说他的牙都倒罗！可见有好酸，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呢！
（原载《中央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