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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画的纪念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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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2-08-29
第5版()
专栏:

一幅画的纪念
曾 刚
我家里挂一幅画,构图清晰,格调别致、淡雅。画面是四个青年怡然吹奏丝竹,题签是“音乐教人团结,团结就是力量——群众音乐百期纪念,丰子恺画祝”。
每当我见到它,就不由得想起丰子恺先生。
1957年12月,为了来年5月《群众音乐》百期纪念,我到京沪一带组稿。在上海,找过一些音乐界同行之后,就打算拜访丰先生。丰先生是我国著名的美术家、文学家、翻译家和音乐教育家。这样一位名人,能否为一本通俗杂志撰稿?经考虑再三,还是壮着胆子去了。
那天天气很冷。几经辗转,终于找到陕西南路丰先生寓所。敲过大门,一位年近古稀的美髯公健步出来,我不揣冒昧,走上前去:“您是丰子恺先生吧!”“是啊。请问尊姓大名?”我道了姓名,从衣袋里掏出介绍信。“请!”老人和蔼、热情地迎我进了客厅——其实是一间非常简陋的书房,墙上挂几张书画,柜台、写字台都摆满了书稿。
坐下来,我开门见山,先谈约稿的事。他呷了口茶,拈了拈胡须,爽快地说:“为大众的事,一定遵命。”接着从书桌上翻出一叠剪报(他解放后发表在各地报刊上的作品)给我,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丰老十分健谈,操着浙江口音,久久地畅叙他旧社会经历的艰辛和对新生活的向往、热爱。于是,我明白了他拿剪报的真正涵义——绝非自我炫耀,(他的译著浩繁,零星剪报,何炫之有?)说明他常常是“为大众的事,一定遵命”的,也表现了他勤于为新中国效力的一种由衷的快乐。
大约过了两天,上海音协夏白同志来看我,并说丰先生派家人送来两本书让他亲转。我打开包皮一看,是新版的《音乐入门》和《近世十大音乐家》,扉页上留有丰老遒劲独特的亲笔签名。遗憾的是,十年动乱中,它们也都在劫难逃,不可复得了。
后来丰老生病,病中仍不忘我刊的委托。1958年2月14日,他给我来信说:“近患病入院,前日始出院。今勉作一画,祝贺《群众音乐》百期纪念,附上请收。”编辑部同志接到信稿,感激不已。画稿制版后,我将手稿保存了下来。
天有不测风云。历经八个寒暑,一个霹雳,一纸图画却也遭了厄运。林、江丑类,信口雌黄:说它是黑画,诬作者为“反动权威”、“修正主义分子”。理由是:画面上的题签就是明证,因为据说“音乐教人团结”里的“人”字就是资产阶级、封建遗老遗少的泛指,绝不包括革命人民。我也因此而被株连,指斥为犯有“网罗牛鬼蛇神,推行修正主义”之罪。那种年代,有什么道理好说呢?然而,时光有逝,历史无情。丰先生虽于1975年含冤去世,但他的“问题”终于平反昭雪;这幅画仍不失为艺术佳作,现在仍然具有积极的社会意义。今天我们仍应提倡音乐团结人民、教育人民的社会作用。这就叫“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吧!
1979年,落实政策时,我从退还的一只装着所谓黑材料的袋子里,清理出丰先生的几封来信和这幅已经破损不堪的画稿——心酸得很啊!我随即到邻室去找画家方济众同志,问他此画能否裱糊。济众看后惋惜着说:丰先生的画风格独特,不可多得,而今人已作古,画又经此风雨遗墨尤觉珍贵,更应精心保存,立刻答应代我找位精工裱糊,并为我亲自设计款式,要我在画上写几句话,我便情不自禁写了五绝一首,请济众同志书写附在画面上端。现抄录如下,作为本文的结束,也是对丰老的纪念。
沪上识君面,挥毫贺百期。
覆盆缘老逝,展画意犹凄。(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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