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应学派的兴衰 [复制链接]

第7版()
专栏：美国通讯

供应学派的兴衰
本报记者　袁先禄
美国财政部长里甘最近向一些记者表示，供应学派的经济理论是行不通的。他说，他在华尔街35年的经历告诉他，搞金融的人的感觉“同供应学派的信念是矛盾的。”
人们记得，也是同一个里甘，去年年初在国会作证时曾经宣称：“我在不知道供应学派这个词之前，早就是供应学派了”。
时间相隔不过一年半，为什么美国财政部长对供应学派的态度会有这样180度的大转弯呢？
原来，去年里根总统执政之初，正是供应学派得势之时。按照当时官方的说法，这种经济理论是使美国经济摆脱困难，重获繁荣的灵丹妙药。里根总统的“经济复兴计划”，主要就是根据这个学派的主张制订的。当时，在政府经济官员和国会共和党议员中，自称信奉供应学派成为时髦的风尚。里甘财长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供应学派的走红，并非出于偶然。同强调以扩大需求来推动经济的凯恩斯学说相反，这个学派认为发展经济应该着眼于刺激供应，办法则主要是减税。据说，大规模减税使个人收入和企业利润增加，这就刺激了储蓄和投资，扩大了生产，结果政府税收反而增加，赤字因而消灭，通货膨胀也将下降。这派学说在七十年代初出现，一开始并不受人重视。但是，由于美国经济多年来陷于“滞胀”而不能自拔，风行几十年的凯恩斯学派已经失灵，于是有些人便认为不妨用供应学派来试一试。正是因为这样，里根上台后宣布要同过去美国政府的经济政策“决裂”，并且根据供应学派的主张制订了自己的经济计划。
去年7月末，里根的减税方案在国会通过，这是供应学派的一个巨大胜利。但是，这也成了供应学派走下坡路的开始。因为，这个学派的理论听起来头头是道，做起来却是另外一回事。去年10月1日开始第一次减税后，私人投资并没有增长的趋势。赤字过大，利率太高。从去年8月开始的衰退不断加深，经济前景十分暗淡。大企业虽然在减税中得到了好处，但谁愿意冒风险去扩大投资呢？
祸不单行。去年年末的斯托克曼事件，对供应学派又是一个重大打击。这个一直被认为是供应学派重要人物的美国预算局长，在私下却对人承认，这个学派的理论根本就是骗人的玩意。不仅如此，面对这样糟糕的经济状况，政府官员中供应学派的反对者日益抬头。据美国报纸透露，今年年初准备里根总统的国情咨文时，白宫绝大多数高级助手都认为减税造成的后果不小，建议增税以减少赤字。在这以后，白宫和财政部的一些供应学派的骨干人物相继挂冠而去。
里根总统本人，显然不愿意轻易放弃供应学派的主张。今年年初，他力排众议，在国情咨文中宣称：“增税不会平衡预算。这只能促使政府开支扩大，私人投资减少。”到今年4月他还坚持说，“我不是为了加税而到华盛顿来的。”那么，巨大的赤字怎么办呢？他认为，去年10月第一阶段减税数额少，时间短，起的作用也就不大，等今年7月1日第二阶段更多的减税以后，赤字肯定是会减少的。因此，他多次斩钉截铁地表示，“我无意从减税这个根本性计划后退。”
但是，形势比人强。7月转眼已过，第二阶段减税并没有给美国经济带来美好的前景。衰退还在继续。经济界情绪悲观，增加投资的希望渺茫。而财政赤字的膨胀却出人意料。1983年度的赤字，预算中说是1，000多亿美元，7月份国会预算办公室估计将高达1，400亿至1，600亿美元。而最近里甘财长宣布，如果不增收新税以增加收入，赤字可能达到2，000亿美元。赤字那么大，要通过庞大的军事预算阻力就大大增加。另外，很多共和党议员叫苦连天，说是他们的选民对当前经济状态强烈不满，共和党在中期选举中的地位颇为不妙。考虑到政治、军事、经济各种因素，里根总统不得不改变主意，下决心同意增税，并且在8月16日发表电视讲话，公开呼吁美国公众敦促国会议员支持这个新的增税法案。《纽约时报》报道：“通过要求征收新税，里根放弃了他在1980年竞选中和执政头18个月来奉行的供应学派经济理论。”
由于总统态度有了改变，一年半前巧妙地使自己同供应学派划等号的财政部长，今天就公开宣布和供应学派脱钩了。这样做的也不仅是里甘一个人。共和党参议员、财政委员会主席多尔去年是减税法案的积极鼓吹者，如今却成了增税法案的主要支持者了。他8月15日在电视上公开说：“我从来没有真正搞懂供应学派的道理。”“去年我是在自己也并不相信的事情上支持了众议员肯普”。白宫办公厅主任贝克最近还失望地承认，政府去年根据供应学派理论搞的减税计划，并未奏效，没有起到刺激经济的作用。
里甘、多尔等人这种戏剧性的表现，不过是供应学派在美国的兴衰历程中一个小小的插曲。人们由此看到，凯恩斯学说的那种老办法不行了，供应学派这个新玩意一登台就失去了它的灵光，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的葫芦里还会有什么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