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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芦苇扬花时——宝钢工地人物速写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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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2-09-13
第8版()
专栏:

又是芦苇扬花时
——宝钢工地人物速写
周嘉俊
又是芦苇扬花时节。
我想到了过去一位熟识的驻工地的银行支行长李忠铭。
也是这样的芦苇扬花时节,我背着行李,匆匆来到工程指挥部,在江边一间简陋的棚屋里住下。这间屋子其实还并不属我一人所用,白天是两位农民工的休息室,又放着一只烧水的煤球炉,只有晚上才是我睡觉看书写字的地方。我总以为太受委屈了,可是,当我见到了这位掌握经济大权的支行长和他的同事们的办公室以后,我便心平气和地自足起来。
“银行开到工地来了?”我打趣地说。
“工地需要银行嘛!”他头也没抬地回答。
看上去,他已经五十开外了,大家叫他胖行长。数不清、看不尽的阿拉伯字,使他戴上了高深度的眼镜,以至使他的外貌比他实际年龄大上十好几岁。人家来支取什么钱了,他和和气气地接过支票,先看上一眼票面的数额,然后,侧着脸,透过花镜,鼓动着胖腮帮,笑眯眯地问:“你这笔开支根据什么算出来的?”或者说:“请把你们的财务处长找来,好吗?”
一天傍晚,支款的人没有了,他在做清洁工作,我拍着他厚实的肩膀说:“你对他们好凶哪!”他似乎觉得惊奇和意外,说:“我凶吗?”他说完又笑了,并且具有如此感染人的魅力。
以后,我又在广阔的工地上常常地遇上他。那时的工地并没有象现在这样纵横南北东西的什么A级公路,是农民的居屋拆除后形成的沟沟洼洼的一片,其间还有尚未收割的庄稼,地面上甭提骑自行车,步行都是异常艰难的。胖行长呢?提着一只脱了漆皮的灰色拉链包,脚高脚低、步履踉跄地跋涉向前。
终于在第二年芦苇扬花时节,工地出现了“三通一平”(路通、水通、电通,场地平)的局面,他开始启用半机械化的交通工具——自行车了。这是他私人的车子,很旧了,却保养得极好,油光光的,一尘不染。
到第三个芦苇扬花时节,工程暂时的停缓了,有几支外地来的基建队伍要回基地去了。有个队伍的领导向指挥部报了一份账单,总额50万元。而实际上这支队伍总共才百把人,到工地也不过半年。当指挥部领导苦笑着瞧着这份账单发愣时,胖行长走进了办公室,对着正在发愁的指挥说:“把账单给我吧!”
“干啥?”指挥惊讶异常,却也流露出获得解脱似的轻松,顺手将账单递给了胖行长。胖行长把眼镜往上推了推,不加思索地说:“他们前后来了91人,时间五个月十天,连设备保养费,运输费,职工返程路费在内,一共24万元。”他说得简略而明白,他对一个单位账目了如指掌的程度使站在旁边的我钦佩不已。
“唉,国家有困难,需要暂时调整步伐,就有一些人想发国难财!”指挥感慨而幽默地说。
这天晚饭后,我和他在江堤上散步,摇曳的芦苇呈现出婀娜的风姿,白茸茸、轻盈盈的绒花,向江上飘去。江上的空气是明净的,凉爽宜人。我们谈到了白天的事,他说:“现在这时候,你查账是没用的,他们会有两本账,三本账,变着法子搞钱。他们把国家这个口袋里的钱掏出来,塞到小集体、个人的袋袋里去,亏了国家,肥了自己,唉——”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这是我少见的一次叹惜。后来,那个基建队伍的领导终于把账单中的数额从50万减到25万元。
3月,杨柳吐青时刻。为了保护工程安全生产,指挥部决定要挖一条十公里长的围厂河。工管处请基建队报了每米河道的开挖价,竟高达4,000元,工管处长说:“找胖行长参谋、参谋!”胖行长说:“我去找浙江的专业队,1,000元就行!”
自这次以后,我几乎有半个月没见到这位掌管财权的芳邻了。有一天,工管处长高兴地告诉我,浙江的专业石工已经来了,胖行长也在,有好几十条赤膊船,挺威风哩!你去看看!
我兴冲冲地赶到河边,对胖行长说:“你又为工程出了好主意,立了功。”
“嘻嘻,”他笑了,“何功之有唷!”他摇摇手,颇为风趣地说:“其实,我是不懂的,这办法是我从几位老基建那里听来的,我只不过给他们做了一个大媒!”
围厂河挖好了,两岸栽上了整齐的榆树。工地上,仍有人在骂这位胖行长,说他是“守财奴”、“铁算盘”。对于这些话,虽然他没听到,我想他也会猜到的。他所没有忘记的是:自己是个共产党员,我们正在做的是共产主义事业!
又是芦苇扬花时节,芦花呵,沿着河流,漂啊漂啊,带着赞美的歌,漂到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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