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华北整风运动 [复制链接]

第1版()
专栏：

　　关于华北整风运动
中共中央华北局宣传部部长 张磐石
一、规模、方法和初步经验
自六月中旬以来，华北党的县级以上机关和干部，热烈地响应了中共中央关于整风运动的指示。经过订定计划和酝酿动员，大部地区于七月初开始整风学习。到目前为止，据不完全统计：察省仅参加各级整风会议的干部即有一万二千余人，山西各地委二期整风班集中整风的干部达八千余人，河北县以上机关大部均在整风，省直属整风班有五千余人。全区卷入这一运动的干部近十万人，约达全区干部总数的三分之一，且大部是各级骨干。这次整风是在领导秋收、抵抗雨水虫雹的灾害和其他极紧张忙碌的工作当中，完全按照毛主席指示的“在和各项工作任务密切相结合而不是相分离的条件下”进行的。各地采取的整风方法，一般是先由省市领导上召开县级以上干部会议，传达毛主席三中全会报告，布置秋冬工作，讨论整风计划，同时初步检查工作，借以培养整风骨干，然后由这些骨干回去在本单位取得经验再逐渐开展。这实际上是对华北一九五○年各项工作的一个总检阅，也是全体干部的一个大规模的学习运动。
整风是一个极其复杂的思想斗争，能否把整风运动领导的好，其本身就是一个能否克服官僚主义与命令主义的最好考验。两个多月来，由于中共中央的正确指示，由于各省市党委的全力掌握，也由于各级干部在参加整风后愈加认识到整风的重要，华北全区整风运动的进行基本上是顺利的。当然，为了正确地进行整风运动，必须不断地克服各种偏向。从订计划开始，我们就强调了实事求是，反对了不根据自己单位的具体情况照抄上级指示的公式主义。在整风动员中我们强调了整风的积极意义，用具体例证纠正了“无啥可整”的错误认识和害怕整风的顾虑；强调首长负责，强调先是整领导干部。在学习文件中强调联系实际，反对无目的地啃字句、钻名词，反对用过长的时间学习文件而不肯下水检查工作。进入检查工作后，强调总结工作，反对单纯检查个人生活琐事；强调检查具体工作，反对无边际地漫谈感想；强调首先自上而下地检讨，但也绝不是领导上先画个固定的圈子让下面同志硬往上套，即所谓看风色办事，“要啥有啥”，而是在领导上检讨启发后，充分发扬民主，让下级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提意见，强调重点整党内干部，同时吸收党外干部参加提意见，经过座谈会、各界代表会，广泛收集党内外意见，从大量的普遍存在的问题中，看本单位的官僚主义和命令主义是个什么像貌，然后再集中主要问题，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在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时，一面反对思想斗争中的“有斗争无思想”的机械强制办法，同时也反对借口“和风细雨”实际上取消批评的偏向，而是经过分析批评来分清是非责任，追求错误原因，订出改进办法。这就是华北整风运动迄今为止的初步经验。
二、官僚主义与命令主义的表现形式
在从上而下又从下而上的反复检查工作中，各地发现的问题相当不少，其中大量存在而带有普遍性的，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点：
从领导上来看，首先是指示多，会议多，往下要报告或发表格多，而检查或总结则较少，文牍主义很严重。山西省府五月份统计：平均每天收文一百三十件，其中中央来的占百分之六，专署来的百分之十，各县来的百分之三十二，太原市的百分之五十，还有各省市来的。发文每天平均三百九十件，其中政策指导性的文件极少。高级机关办公手续之繁，一个文件要经十六至十九道手续，约十天到半月才能发出。有些机关隔壁对门居住且有电话，一般问题不当面解决，也要通过公函，会签，误事很大。上面会多，下面更受不了，榆次一区的主要干部，经常至少有一人轮流在县里开会。武乡四月份调查：区里每十天开一次会，每次三天，写报告一天。东村区干十天开大小会二十次。察省广灵县委平均每天开一次半会。下边干部多不识字，最怕填表，山西汾西一个村统计：一月至四月收到表格三十九种，每种填七份，每天需填两份。有的表格根本看不懂无法填。平陆区干部说：“省级科学化，专级正规化，县级制度化，区级一盆浆糊，村是一锅汤。”定县翟城村一个月内有二十起人前往搜集材料，村干部反映“真模范不起”。
在任务大、时间急的情况下，领导机关有时是不分轻重缓急，平均地往下布置工作。有些是不顾及干部力量和群众觉悟。如察省今春要求百分之百浸种，一个地委认为要求太高，省委就批评地委“建设气魄不足”。所以这次整风中，干部说领导上是“好大喜功”。有些重大任务当然是非做不可，问题在于上级机关对下级的具体领导差，工作任务和政策有时交待不清，满足于完成任务，而不问方式方法。例如察省提出一人一鸡的口号，如以全察省平均而论，可能并不为过高，但下边干部以为不论张三李四必须一人一鸡，问题就大了。又如邯郸专区计划打新井一万眼，本是全年计划，由于领导上强调赶早不赶晚，责令麦前完成，某些县份提出困难，专区领导上虽承认这是事实，但仍坚持原议，据说是“怕松了气”。还有怕完不成任务，逐级加大任务数字，层层提早时间，至于完成任务的方式方法则不注意，领导机关常常满足于成绩，因而有不少的错误在工作中再三地重复。
其次，下面干部为了完成任务在工作中采取蛮横粗暴的态度对待群众的事也是不少的。例如察省不少村庄站岗收耧强迫浸种。又如通县、束鹿强迫铲禾苗种棉，明明过了种棉时间，农民说：“小满花，不回家。”干部为了完成任务，却硬说是：“小满花，大车拉。”汾阳县长下乡检查植树，村长逼着农民连夜栽。怀仁一个区民政助理员一个月打押了十七个人，区长还表扬他能完成任务。察省为了完成百分之九十的秋耕，有的区庄稼还没熟就强迫群众割了耕地，地已冻了还得耕，不能耕的风坡地也得耕。有的同志说是向群众要东西容易犯依靠强迫命令行事的错误，给群众东西就不容易犯这种错误，但上面一些事情却是给群众东西的。有的同志说是打骂扣押群众的事情少了，为着个人私事打骂群众的事更少了，这是事实，但应该懂得打骂群众的事那怕有一件，也是不对的。有的干部对群众虽然不打不骂，但实质上仍然是强迫命令，所以群众说：“不管干部的办法多软，但是非依他不行。”这就是指的这种表面上软实际上硬的命令主义。强迫命令是否就能完成任务呢？据说有这样的故事：区干部动员秋耕时说耕两遍，村干说耕三遍，群众答应耕四遍，因为“多答应点，可以早睡觉，少熬油。说是他说，耕是咱耕，不然还得开会。”这种情形，就是假报告的重要来源之一。可见用强迫命令的办法，未必能完成任务，反而造成下面瞒哄上面的现象，这是值得警惕的。
三、错误的责任和原因
由于各级领导机关都有其领导与被领导、领导下级工作与执行上级任务的两方面，因此错误的责任很难分清，很难说单由那一方面负责。但一般地说来，高级领导机关由于会议多、文牍繁，形成忙、乱、慢，使自己陷于被动，也必然使下级陷于同样状态。虽然经常检讨错误，但损害国家财产或违犯政策的情形却仍然时有发生，原因是堵住东边，西边又出漏洞。例如察省民政厅得到察南四个村灾情停止发展的报告，即发出全省停发救济粮的指示，以致发生了饿死灾民的情事。又例如有些机关在感觉工作需要时就派人到下面去调查，发出许多调查表，但得到材料，又往往不暇研究，或者根本不看。据唐山地委办公室检讨：去年种麦时，地委曾派出百数十人，至各县逐户调查灾情，但回来后，材料未加研究即归档案，对各县五月份综合报告，也未看就归了档。领导机关忙于文牍不能很好地了解下情，又不能很好地听取下面意见，布置自不免主观，加以不能多做具体的检查和帮助，有时就直接地造成命令主义。在这种情形下，有些思想不纯的干部，即借口任务重而对群众强迫命令，有的就消极起来，“躺倒”不干。
关于领导机关忙、乱、慢的现象，一年来，下面同志均屡有反映，领导者自己亦深以为苦。今春山西省委曾在省市党员干部会上发出“准确、迅速、严肃、一致”的诺言，天津市委曾有精简会议的规定，河北省委曾规定减少表格，但迄今事实上收效不大。由于要进行大规模的国家建设，由于要和国内外反动派作斗争，由于要克服落后的技术和天灾，今后的任务仍是重大且多的。因此，必要的会议仍要有准备地开，需要与可能填的表格仍是要发的，而且有些任务是客观上要求我们必须限期完成，否则群众会受更大的损失。因之，必须认识今后仍是忙的，但忙而至于乱则是工作方法上（亦即思想方法上）有缺点，而克服此种弱点的基本的办法仍在于如何提高政治思想水平、改进工作方法。目前领导机关最主要的是如何根据新的形势与任务，分别轻重缓急，有中心有步骤地安排自己的工作和下级的工作，从被动转入主动。把任务、政策与方法向干部和群众交待清楚，这是推进工作的一种根本方法，千万不要因为忙就忽略了这一点。同时还必须及时检查，善于听取下面的情况和意见。至于具体的改进办法和制度，这要根据各单位的条件分别决定。
干部在工作中所犯的命令主义错误，是否完全要由领导机关负责呢？不，不是这样。当然，领导机关的官僚主义错误，对于下边干部的命令主义错误要负一部分直接的责任。此外，一般地说，下边干部犯错误，领导机关多少要负教育不周之责。一两年来，由于全国的胜利，老干部抽调的很多，新提拔的干部政策水平和文化水平都低，工作经验也较少，这些都是事实。但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或人民政府的工作人员来说，只要发生了用蛮横粗暴的办法对待群众的事情，就要自己负完全的责任，而不应向上级或客观条件作任何推诿。事实是有些同志觉着自己有功，而且觉得自己是做革命工作，因而滋长着一种特权思想，认为得罪群众也没有什么。这种居功自傲情绪和特权思想在全国胜利后是在一部分干部中发展着。有些干部在工厂企业中不愿意依靠工人阶级；在农村中也不依靠农民；有些干部在工作中满足于已有的经验，缺乏积极性与创造性；思想上看不起新参加工作的知识分子，庸俗到和党外人士比地位、比享受；还有些干部走上了蜕化堕落的道路，他们在得以任意横行时，就随便强迫群众，贪污享受，而在不能达此目的时，就逃跑回家，搞自己的家务，认为革命已经“成功”，再干就是“赔本”。这在我们的干部中虽是极少数，但它是一种严重的现象，应引起华北全体党员的警惕！不克服功臣情绪和特权思想，决不能克服命令主义和官僚主义，也不能克服蜕化堕落的危险。因此，华北党组织当前的严重任务，就是首先彻底反对功臣情绪和特权思想；其次是对那些本质上好而能力弱、办法少的同志加强群众路线的教育，并规定制度，充分运用代表会实行群众的监督。以防止官僚主义命令主义的发展，至于那些政治上已有蜕化倾向的分子，党今天仍然有责任首先用教育的方法来挽救他们，但是如果他们仍然不改正，党就决不能允许他们留在党内。
四、发展整风成果
从华北整风运动的进度上看，除较少数机关已经结束，京津两市和平原各专区各县正在开始或开始不久外，绝大部分单位正在进行检查工作。检查工作这一整风运动的基本环节如果作的好，不仅可以使近十万的干部提高一步，而且可给全区三分之二干部的继续整风打好基础，对于今后工作的改进上也将有极大影响。这就是说，华北区的整风运动正处在一个最紧要的阶段。目前除了在检查工作中仍必须注意深入发掘问题外，还必须把已发现的问题加以分析。倘使对于发现的这一大堆问题。不加研究与分析（如果分析不了，就应继续读文件，以提高自己的分析批判能力），不找出这些问题之间的内部联系和本质所在，就笼统地给各种现象带上个什么主义什么主义的帽子，那就不会找出有效克服的根本办法来，至多只能空洞地喊几个口号，说说今后决心如何如何，这样还是不能最后解决问题的。
总之，华北各级党委必须首先在这一阶段整好领导整好干部，整风后要认真地订出新的制度，把整风成绩加以巩固，并于今冬明春在基层党员中进行普遍整风，使华北全体党员从思想上提高一步。伟大的新的任务，正在考验着我们，我们必须取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