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学院农业现代化研究委员会主任石山谈 农业现代化要从实际起步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中国科学院农业现代化研究委员会主任石山谈
农业现代化要从实际起步
我国农业有两个基本特点：人均耕地少，但山多，水面和草原大，自然资源丰富；技术装备落后，但劳力资源丰富。农业现代化不能贪大求洋，要从实际出发，量力而行，遵循自然规律和经济规律，把自然资源和劳力资源充分运用和结合起来；要逐步调整农业结构和作物布局，建立自然生态平衡；要开展科技的综合研究和试验。战略上应着眼于大农业、大粮食，把开展多种经营当作一项重要措施来抓；发展农副产品加工业，逐步实行农工商“一条龙”；搞好小城镇建设。
1978年初，中国科学院和湖南、河北、黑龙江三省合作，以地方为主，分别试办了桃源、栾城、海伦三个农业现代化综合科学实验基地县。中国科学院还和宁夏回族自治区合作，在固原、盐池两个县进行改变落后面貌的实验，后来又进一步把这两个县作为农业现代化建设实验县。农牧渔业部畜牧总局也把盐池作为现代牧业试验基地，并和科学院密切合作。
基地县工作进展如何？有哪些主要收获？为此，记者访问了主持这一研究工作的中国科学院农业现代化研究委员会主任石山同志。
石山同志首先向我们介绍了基地县四年来工作的主要收获：一是突破小农业的束缚，在大农业发展战略的思想指导下，在农作物布局的调整、农业经济结构的改革方面迈出了切实的一步；二是突破了农业“老四化”（即机械化、水利化、化学化、电气化）的框框，摸索中国式农业现代化的路子，即采用适用技术（包括科学管理），在发展生产的基础上，逐步增加技术装备；三是突破了单纯推广单项技术的做法，开展了综合研究和试验，组织多学科、多部门协作，把有关单项科研成果，组装配套，用于生产。
石山说：农业现代化归根到底是把农业生产和管理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之上。我国农业有两个基本特点：人均耕地少，但山多，水面和草原大，自然资源丰富；技术装备落后，但劳力资源丰富。从这样的特点出发，中国式的农业现代化建设，战略上应着眼于大农业、大粮食（食物），把开展多种经营当作一项重要措施，以生产出丰富多样的农副产品来；同时发展农副产品加工工业，逐步实行农工商“一条龙”；搞好小城镇建设，使它成为农村的经济文化中心。在这个过程中，要逐步用工业装备农业，建设现代化的新农村。根据这种设想和认识，中国式农业现代化应从正确认识和运用自然规律和经济规律起步，把丰富的自然资源和人力资源结合起来；采用边富边化（化，指工业装备）的做法；要始终注意人工生态系统的建设，创造一个优美的适于人们生产和生活的环境。
石山高兴地谈到，几个试点县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农业生产已开始从恶性循环向良性循环转化。宁夏回族自治区的固原和盐池两县，以前一个是水土严重流失，一个是沙漠化日益严重，两县生产水平都在不断下降，人民生活非常贫困。近几年来，纠正“左”的错误，并在专家和科技人员帮助下，他们顺应自然规律和经济规律，改变了长期以来不顾当地实际情况，偏重抓粮食的生产方针。固原县因地制宜，确定大力植树种草，兴牧促农，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重点建设100万亩农田、100万亩草场、100万亩林地。这个县目前植树种草、种灌木已达50多万亩，一些地方水土流失的严重状况开始得到控制。盐池县确定以牧为主，重点发展滩羊，农林牧结合，全面发展；致力于饲料基地建设、农田和草原防护林建设，以提高单位面积产量为目标，进行农田基本建设和滩羊基地建设。他们把草原的管理、建设和使用结合起来，实行草场轮牧、封沙育草，已控制住沙化的蔓延，植被覆盖率提高了10％左右。近两年来，这两个县生产恶性循环的状况出现转机，农林牧副业都有发展，去年社员人均分配收入比1976年增加2倍以上。桃源、栾城、海伦三个试点县，去年粮食总产比1978年办点时增长20％—35％；同时，社员人均分配收入增长一倍左右，加上家庭副业收入，超过一倍半。
为什么这几个试点县的农业生产发展较快而且后劲又大？石山说，根本原因是顺应了自然规律、经济规律，从根本上采取了治理措施，全面发展了农业经济。他把试点县的工作方法概括为：综合考察经济资源以摸清家底，逐步调整农业结构和作物布局，走农工商相结合的道路，并且充分发挥科技组织和人员的作用。地处松嫩平原黑土地带的海伦县，过去农业生产长期徘徊，被认为是趴着不动的大骆驼。中国科学院和黑龙江省委共同组织省内外有关单位协作，首先对全县的自然资源进行综合考察和经济调查。在摸清家底的基础上，对全县农业经济结构和作物布局进行了三次因地制宜的调整。接着把全县14个亏损的县办工厂改造为以本县农副产品为主要原料的工厂，实现了扭亏为盈。如把县化肥厂改办为奶粉厂，把县电机厂改办为酿酒厂，扩建了塑料编织厂等。为了疏通产品流通渠道，这个县相继成立了货栈、信托、粮油议价、物资贸易、烟草、家禽、乳畜、野生动物饲养等几个公司，县商业部门还在外省市设立了23个经济联络点。这些措施对于沟通市场信息、组织货源、推销商品、促进工副业和家庭副业的发展都起了积极作用。农村的现代化建设要求改革文化教育，县里也进行了一些试验，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县的科技体系已建立起来，在决策和指挥生产方面有了发言权。
石山说：就前段看，试点县主要只是纠正了一些违背生态平衡的做法，调整了作物布局，科研成果在生产上尚未发挥威力。实践证明，不怕穷和落后，就怕违背客观规律。只要按客观规律的要求纠正瞎指挥，扎扎实实地搞下去，农业生产就能持续发展，现代化建设就能起步。
试点县摸索农业现代化的起步，是有一个过程的。石山回忆说：栾城县试点开始，有关部门给了一套美国机械，支持搞现代化。机器很好，还有喷灌设备，但是，这种机器用的是高级汽油，高级润滑油，很难买；零件添置、修理也成问题。把机器撤走也不行，因为安装这套喷灌机时，把原来的机井废了，要恢复原来的机井，又要花很多钱，真是骑虎难下。海伦县试点开始，也曾提出过花几亿元投资先搞机械化的方案。经过调查研究，他们没有那样做，而是采用了随着经济发展逐渐增添实用机械的办法。这件事告诉我们，顺应自然规律、经济规律，从当地实际出发，量力而行，逐步改变农业面貌，国家和集体的财力物力才负担得起。我们的国家、集体、社员都还比较穷，拿不出那么多钱搞机器，即便少数单位出得起钱，国家生产的农机数量和质量一时也满足不了需求。再加上能源紧张，机器多了，也难以充分发挥作用。看来，那种不顾我国国情，贪大求洋的路子是行不通的。中国式农业现代化的起步，要从老路子、老概念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这是一。其二，要切实解决好发展多种经营同粮食生产的关系。坚持粮食自给，是我国农业发展战略的一个基点，粮食生产决不能放松。但搞粮食也应尊重自然规律，区别不同地区，进行适当调整。湖南农学院去年对全省6个农业区、10个县、100个生产队的连作晚稻进行调查，发现1978年至1980年三年平均亩产在200斤以下的占调查总面积的15％，亩产200斤至300斤的占22．8％，两类合计共占37．8％。这样低产的晚稻田应适当调整。许多调查材料说明，在提高单位面积产量、保持粮食生产持续增产的前提下，部分地合理地调整粮食作物面积，是有利于粮食作物与经济作物的协调发展，农林牧相互促进的。海伦县去年比1977年粮田面积减少7．8％，总产却增加了33．54％，年递增率7．5％。当前，有些地方自然条件优越，适宜于粮食作物生长，从全局出发，仍应发展粮食作物。有些地方的条件不适合种植粮食作物而硬性种植，是得不偿失的。
最后，石山认为，目前我国农业的特点是以农民传统的生产经验为主，结合采用一些现代科学技术。从传统农业过渡到现代农业，逐步把农业生产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使干部、农民从老经验上升到靠现代科学的境界，是要花费很大气力的。然而，建设我国的现代化农业，就必须认真解决这个问题。从五个实验基地县来看，在一个县的范围内，按照自然规律和经济规律，协调农林牧、种养加、农工商、科教文等方面的关系，有计划地解决有关问题，加快农业发展是大有希望的。做好这件工作的关键是省、自治区领导要亲自抓。黑龙江和宁夏等省区这样做了，效果很好。
本报记者　陈满正　宋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