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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歌又飞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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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2-10-15
第8版()
专栏:晨光短笛

家乡歌又飞
周尚明 学农
我爱家乡的山山水水,更爱家乡的山歌声脆。我的家乡地处川东边沿,是鸡鸣三省,汉、苗族杂居的地方。家乡有个古老的风俗:秋天收获油茶籽的季节,也是两族人民山歌竞唱的日子。这时,在漫坡遍岭、墨绿苍翠的油茶树林中,坡对坡歌对歌,一支山歌抛过去,一片山歌追过来,“对歌场上无老少,盘歌声中无汉苗”。最后,歌穷才尽的一方,总是心悦诚服地给赢家送去一背篼象杏儿般大小的油茶籽以表自己的敬慕之情。解放后,这种流传下来的有趣乡俗,既体现了翻身农民丰收的喜悦,又促进了民族间的友爱和睦。
我的堂哥来顺是家乡有名的“结巴歌怪”。他平素说起话来总是结结巴巴的;可是一唱起山歌来,思绪象闪电那样敏捷,比喻象朝霞那样多彩,声调象山泉那样动听。难怪大家给他取了这个绰号。
十年动乱期间,这种赛歌活动当然被取消了;堂哥因为唱歌也受到了批判。从此,性格倔犟的堂哥,仿佛一下子从“结巴”变成了“哑巴”……
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后,面貌大改变了。于是我怀着满腹乡思在金风送爽的时节,回到了一别几年的家乡。堂哥见到我时,第一句就说:你回来得正好,明天和他们一道去兔儿坡对对歌。我一听,十分愕然地问:“你不是发誓不唱山歌了吗?”堂哥撇了撇嘴笑我,还翻老皇历,如今是啥时辰,农村政策落实了,农民富裕了,心头高兴精神爽,哪能不唱山歌哩!
第二天,晨曦微明,我和堂哥兴冲冲地朝兔儿坡奔去。人未走拢,就听见那薄雾飘渺、时隐时现的油茶树林中,传来了苗家姑娘的山歌声。那歌声粘着露水,显得又清凉又甜润。一心想听对歌的我,急忙催堂哥和她们对一盘。堂哥却摇摇头:“不同她们对,这些是才脱壳的鸭子,嫩着哩。我们等一下吧。”说罢,我们摘起油茶籽来。不知几时,那群苗家姑娘发现了我们,于是,一支脆生生的山歌甩了过来:“?吔——,油茶开花遍坡香,兔儿坡前是歌场。有心要听金鸡唱,只怕‘咯咯’(哥哥)不开腔!”堂哥一听,精神振奋,马上回敬了一首。对歌的序幕拉开了。
堂哥不愧是“歌怪”,没有几个回合,就连挫了几个初出茅庐的歌手。正当堂哥以为胜利在握的时候。突然,一支嗓音甜润的山歌飞了过来:“?吔——,豌豆开花角对角,我唱山歌请你和,啥时下了及时雨,解了汉苗心中渴?”堂哥立即答唱:“依哟——油茶开花白又白,汉苗的心事我晓得,责任制是雨我是笋,春雨浇笋节拔节!”没想到那甜润的嗓音,竟和堂哥“厮杀”得难分难解,不相上下……
堂哥忘记摘油茶籽了。他微微发红的脸上沁出了汗珠。我真担心这个四乡闻名的“歌怪”,会败在一个毛丫头的手里。果然。当那甜润的嗓音唱完一支山歌后,堂哥一把拉住我:“走走,给她们送油茶籽去!”走拢一看,一群服饰鲜艳的苗家姑娘站在那里,其中一个面目秀美的姑娘看见堂哥,羞涩地低下了头,吃吃地笑了,那笑声象她的歌声那样甜润。这时,堂哥二话不说,麻利地把自己背篼中的油茶籽倒进了姑娘的背篼,又拉过我的背篼要倒。我急了,忙给堂哥使眼色。堂哥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说:“三弟,这两年不比那两年……”几个苗家姑娘一听,开心地笑了,我也尴尬地笑了。
笑声中,堂哥抓起自己的空背篼,飞快地向油茶树林深处跑去,一路上洒下了堂哥浑厚、高亢的山歌声:“哟哟——,天上云雀追大雁,地上芍药赛牡丹,满心欢喜上歌场,输给姑娘也心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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