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萨斯之行 [复制链接]

第7版()
专栏：美国通讯

堪萨斯之行
史达为
微风掀起层层麦浪，一望无际，几座圆锥形的谷仓点缀其间。夏初早晨堪萨斯的乡间景色，象是一幅线条粗犷的风景画。
堪萨斯州地处美国的正中央，是地势最平坦的一个州。阿肯色、里帕玻利肯和堪萨斯三条大河从堪萨斯州穿过，为它带来了良好的水利条件。十九世纪中叶，西进的拓荒者把这块草青水碧、野牛成群的肥沃土地变成了“小麦地带”。如今，它的面积虽不及美国总面积的2．3％，出口的谷物却占美国谷物出口总量的20％。难怪人们把这个州称为美国的“面包篮”。
我们在一幢乳白色的农舍前停了下来，两层楼的房子为绿树所环绕，房子的一侧是停放农业机械的车棚，另一侧是巨大的仓库。农舍四周是大片的农田。
房子的主人邦克先生今年54岁，经营一个种子农场。他热情地把我们迎入家中。这是一个农民世家。他的祖父在开发西部的年代里，从政府手中领到一块160英亩（1英亩约为6市亩）的土地，便在这里安了家。如今，邦克先生的3个儿子大学毕业后也都回家务农。现在他家已有1，600英亩土地，然而按照今天美国农业的生产方式以及消费标准，他仍感到这些土地不足以维持全家的生活。因此，他没有种植一般农作物，而是从事产值较高的种子生产。
邦克先生说，他的农场名称是“邦克种子公司”，他本人是董事长，3个儿子既是雇员，又是股东。他们都住在附近的镇子里，每天到农场来上班。农场的分配采用周薪制，金额根据农场的收入和各人的工作表现由股东会议决定。据邦克说，这种有趣的家庭关系在堪萨斯颇为流行。堪萨斯的农业生产方式至今仍主要是以家庭为单位，因为生产的高度机械化，少数人可以耕种大量的土地；劳动力价格的不断上涨使农民不愿雇用外来工人。邦克还笑了笑说：“这也是对付遗产税的一种办法”，在“公司”的名义下，他可以逐步把资产转到儿子们的名下。
仓库很大，里面分类摞着成袋的种子。去尘、筛选、分级、装袋、上垛，一整套程序都由机器来完成。邦克先生的二儿子汤姆把我领到农场的办公室里，指着桌上一台小型电子计算机说，这是农场最近购买的，里面可以储存种子生产的各种数据以及不同季节各类种子的市场价格。汤姆前年从大学研究生院毕业，取得了植物学硕士学位。从前，农家子弟大学毕业后大多在城市就业，不愿回农村。近十年来情形有了改变。美国经济不景气，在城市找工作越来越困难，加上大城市社会弊病日趋严重，不少农家子弟结束学业之后愿意回家务农。
此外，农业生产已是今非昔比。汤姆的父亲年青时还用过马拉犁。但当汤姆带我爬进一台新式拖拉机的驾驶室，关上隔音窗户，里面竟听不到马达的轰鸣声。驾驶室里除冷热空调机外，还安装了立体音响设备。座位是液压控制的，可以减轻颠簸。干起活来虽不象坐在起居室里那样轻松，劳动强度却是大大降低了。
不过，汤姆提醒说，千万不要认为在美国当农民是个轻快的营生。机械化程度的不断提高导致土地不断兼并，农场的规模越来越大。今天，一个占地800英亩的农场在堪萨斯只能算个小农场。竞争是十分激烈的，每年都有一部分农民被迫出售土地，稍不留心就有破产的危险。
经济衰退使农民的处境更加困难。银行短期贷款是美国农业生产必不可少的条件。绝大多数农民在开春时向银行借钱，用以购买种子、化肥、燃料、维修机械等；秋后，农产品出售后，再连本带利把钱还给银行。银行的高利率使不少农民在秋后无力偿还贷款，结果只有宣布破产，变卖土地，以偿还债务。据美国农业部估计，今年将有7万多个农场放弃农业生产。
通货膨胀使土地的价格不断上升。十年前，邦克先生以500美元1英亩的价格购买了一片地，今天已上涨到1，000美元1英亩。但是，地价上涨对农民也不是一件好事。汤姆解释道：地价的上涨引起了地产税的上涨。美国农民交纳的地产税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内上涨了一倍半。土地是农民赖以生存的生产资料，农民并不希望变卖土地。因此，地产税的上涨只能加重农民的负担。汤姆自嘲地说，所以有人称我们农民是“贫穷的百万富翁”。由于仅靠农业生产已难于维持生计，美国很多农民都寻找农业之外的工作以补贴家庭开支。汤姆感叹地说，一百年前，一个城市青年只要交纳10美元的登记费，就可以从联邦政府手里领到一块160英亩的土地，在这块土地上生息、发展。而今天，这种充满浪漫色彩的开发时期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待续）（附图片）
又少了一个农场。一家破产的农民正在拍卖农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