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越俘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柬埔寨通讯

夜访越俘
木公
1982年12月中旬的一个夜晚，记者在民主柬埔寨控制区的一个营地，采访了不久前被民柬国民军和游击队俘获的两名侵柬越军士兵。
这里山高林密，地势险峻，寒气逼人。大风彻夜不息，吹扑着原始森林，发出阵阵声响，给这新开辟的山村增添了几分幽深感。
在民柬陪同官员带领下，我们打着手电筒，沿着一条崎岖蜿蜒的小径，来到一间茅屋。屋里灯光明亮，两个越俘正蒙着毯子睡觉。我们打量了一下。他们都很瘦小。一个长脸，姓范，皮肤较白嫩，是胡志明市人；另一个尖脸，姓潘，是槟椥省人。我们问起他们被征入伍的经过时，范答：“在越南，18岁到25岁的青年都必须服兵役，独生子也难于幸免。我今年刚好18岁，上级告诉我，你到柬埔寨去帮助兄弟国家建设，那边没有仗打，你不用担心。”
潘说他和范不一样，他今年20岁，去年毕业于阮廷炤高级中学后考取了专科大学。刚接到录取通知书，政府却硬要我先入伍。我躲藏了好些日子，政府就威胁我的父亲，说不把孩子交出来的话，就要“登记”，即没收全部财产，还要把我的父母送去改造，这样我只好被迫去报到。潘接着谈到，到部队后，上级要他先到军校接受通讯业务训练，闭口不谈去柬埔寨的事。等到离越南的前两三天，上级才告诉他，要他到柬埔寨去工作，还欺骗说那边生活很好，有肉吃，两年后再回去上大学。可他没想到自己竟被直接送到柬泰边境的深山老林。起程前夕，爸妈心里明白，儿子是被派去柬埔寨的，于是偷偷地给他带上两钱黄金，要他随身带着，以后设法越过边界，到第三国投靠亲戚……
谈话中，范和潘都说他们十分厌恶这场战争，同时也忍受不了侵柬越军充满死亡和艰苦的生活。潘说：“我们每顿饭八、九十个人只能领到一小罐头肉。怎么分呀，只好端来一盆热水，把这一点点肉倒进去，化开，再加上一点盐拌饭吃。”范接着说：“我们师80％的人都得了疟疾，医药很缺。有些人年纪轻轻，头发都掉光了。特别是这里遍野地雷，随时都有伤亡的危险，我害怕极了。死了也罢，一旦断手断脚就更痛苦，这不就等于断送了一生！我们士兵一有空就议论这些，许多人相约伺机逃跑。特别是象我这样在国外有亲戚的人，一到柬埔寨就一心想找机会越过边界，逃到别的国家去……”。
他们这些谈话，给我们勾画出一幅越南侵略军既凶残、又虚弱的本质。
夜深了，山那边响起的阵阵枪炮声，清晰可闻。我们的采访结束后，在回宿地的路上，陪同我们的民柬军官告诉我们，潘在进入民柬控制区时还踩响了地雷，受伤多处，要不是得到民柬方面竭力救治，他的命也许难保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