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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政委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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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3-03-01
第8版()
专栏:

大队政委
王哲伟
他睡了,睡在颠簸的卡车上。
飞行一结束,“小鹰”们叽叽喳喳地涌上了大轿车,带着一天飞行的欢悦回营了。可是,他默默地留了下来,和往常一样,拿着扫把细心地打扫完候飞室,又把飞行员们喝剩的半保温桶开水扛到了敞篷卡车上。他记着那个从长白山下入伍的朝鲜族小伙子,和别的飞行员不太一样,喜欢在飞行后用热水擦擦澡,这半桶水,够他洗个痛快的了。
保温桶里的水咕咚咕咚晃荡着,象奏着什么音乐。他睡着,和风掀动着他的衣襟,夕阳映着他疲倦的脸,他轻轻地打起了鼾,那么香,那么甜。
上午,团长问他:“老周啊,眼睛怎么这么红?没睡好觉?不舒服?”他摇摇头,憨厚地笑着。
细心的团长没有看错,他确实显得疲乏。往日他可不是这样,精力充沛,风风火火,在停机坪,在候飞室,他都是个顶忙顶忙的人。可今天却有些没精打采,这是咋了呢?
我知道得最清楚。
五天前,我从上级机关调到了这个航空兵团。正赶上全区部队进行空地靶射击考核,人们可真是忙坏了。夜里,刚九点,空勤宿舍的灯就熄了。因为第二天,“小鹰”们要顶着晓星出航哩!
我住在地勤人员的平房里,对过就是空勤宿舍。临睡前,我突然想起,到部队来时有人托我捎一封信给一个飞行员,便连忙披上衣服,向空勤人员宿舍走去。
我“当”地一声推开空勤楼的门,刚把脚迈进楼里,突然,从月光下蹿出一个人影,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谁?干什么?”声音虽低但却十分严厉。“我,我呀,新调来的李干事。”我吓了一跳。
“啊,是新来的。”他语气缓和了些,把我拉出来,又轻轻把门掩上,小声地说:“10点多了,飞行员们都睡了,有事明天再说吧!咱们这是飞行部队,凡事得想着他们哪!”他用手指了指楼里。
够败兴的,事没办成,还被他软绵绵地教训了一通,我心里老大的不舒服。第二天,我知道了,他是飞行大队的政委,叫周忠路。
整整三天,我没有理他,我记得他给我的那次“下马威”。可是,昨天晚上,我却实在忍不住,主动和他搭上了话。
事情是这样:我在机关里养成了个晚睡的毛病,通常不到12点很难有睡意。刚下到部队,自然不会很快改掉,所以每逢夜里11点多的时候,我都要走出房子,在习习的晚风中站一阵子,数数星星,数得眼睛蒙眬了再回屋入睡。可是在整整三天的夜里,我都望见周政委在空勤楼前那排白杨树下徘徊。这使我很有些纳闷,莫非他也有晚睡的毛病?可是不行呀!长期生活在基层,又是飞行部队的干部,经常和飞行员一道起大早,这样怎么受得了哇!
“政委,怎么还不睡呀?”
他看出了是我,凑过来说:“啊,我再等等。”
“还等什么,都11点了,明早不是4点半进场吗?”我好生奇怪。
“他们刚刚睡下。”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大惑不解。
月光照着他那张充满倦意的脸,他嗫嚅了半天才说:“不知怎么搞的,也许是轻感冒吧,这几天晚上,我……打起呼噜来了……我想等他们睡熟后再进去……”
“啊?!”我望着他,心猛地被牵动了一下,周身有股热流在流动,是因为这三天来错怪了他而惭愧,还是为一种美的东西所触动?我说不清。
……此刻,敞篷卡车在疾驶着,保温桶里的热水在摇荡着。可是,他睡了,睡得那么安详,那么香甜!
(选自《解放军报·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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