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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的表现方法 我在排演中的一点经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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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0-11-12
第7版()
专栏:

  演员的表现方法 我在排演中的一点经验
  金山
当我对保尔·柯察金这人物,有了较深的理解,进而努力向他学习,使自己的人格不和他距离太远的时候,我又努力于如何能在舞台上将他表现出来。
保尔是个俄国人,我怎样演俄国人?保尔是个俄国工人,我又怎样去演俄国工人?这两个问题,看来似很难解决,其实并不太难解决,因为我一开头就不太重视这两个问题;我除了做些必要的学习,例如看苏联电影、画片,和苏联同志交友,借以观察其神态动作之外,主要地我在体会苏联人的热情朴实的精神,我甚至这样想:外形不像苏联人又何妨,精神不像苏联人才糟糕。但话得说回来,如果精神像了苏联人,外形必将随之而近似(这自是指较为成熟的演员而言)。至于工人问题,更易解决,格拉西莫夫讲得好:“全世界的劳动人民,全世界的觉悟了的无产阶级,都具有共同的坚强朴素的品质。”我们不可能接触苏联工厂与铁路上的工人,我们却很易接近中国工厂与铁路上的工人。再进一步说,来到新中斩那些帮助我们从事建设工作的苏联青年专家们,还不都是劳动人民的儿子吗?所以说,表演苏联工人和表演苏联人是同一道理,没有太大奥妙。
剧中保尔从十几岁少年直到近三十岁的成年,在这十几年的斗争生活过程中,我替我(保尔)记上两条线,一条线是我体力日趋衰退,直至双目失明,全身瘫痪。另一条线是我精神日趋旺盛,从一种本能的反抗意识,直至经过党团教育,斗争考验和锻炼,养成了一种世无匹敌的,顽强不屈、百折不挠的,可以攻克一切反动堡垒的布尔什维克的毅力。这两条线同时发展着,它们既矛盾又统一,矛盾在于“生理”不肯顺从“心意”;统一在于精神战胜了肉体,“生理”竟又顺从了“心意”。
这两条线在向前发展着的过程中,我要解决一连串的问题,这些问题都要通过自我形象表达出来:
我怎样表演少年呢?十几岁的孩子,是我的过去,不是我的现在,我今年四十岁了,我体重一百六十五磅,庞然大物,怎能演孩子呢?不要紧,我努力,我要学习保尔的精神,克服困难。于是我开始作激烈运动,一个半月后,减了十磅,上演那天,又减十三磅,先后共减二十三磅,现存一百四十二磅,看来虽不像“排骨”,却也不像“四喜”。但光减体重,不能解决基本问题,我在进行减体重的同时,常常关心着儿童们的生活,我常生活在儿童的精神领域之中,平时行起路来,三步一跳,五步一蹬,出入房屋,有时越窗而过,不管他人笑话。我努力使音调提高(扮演少年),我又练习音调降低(扮演成年),我运用腹部(所谓丹田)控制声音。我的国语不灵,尖团难分,我就勉力学习,到处拜老师。然而这些做法,就能解决基本问题了吗?还是不能。我的基本问题,是如何表现这从小就被侮辱与被损害的赤子之心,他从小就被养成了对资产阶级仇恨和倔强的反抗精神。这种精神,我略能从我过去的生活中体会一二。当我的记忆回溯到我的少年时代,我立刻就看到当时我被迫离开了封建之家,黑夜流浪在街头的情景;我看到了我离家之后,走头无路,愤而投军当兵的情况;我又回想起我在天主教学校读书时,因受委屈,拿着小刀子想刺神父的故事;我又想到在上海游行示威打白俄反动报馆,被“包打听”抓进巡捕房拳打脚踢的故事……这些过去的生活,帮助我体会了少年保尔的心情;我也就把它当作创造少年保尔的重要依靠。
戏是一景景地排下去了,排到第六景时,我(保尔)害上严重的伤寒与肺炎,可恨我并未害过这两种病,我体会错了,在排练的初期,我只感到混身发冷,故在台上战栗不止,别人见了觉得可笑,我当时很不高兴。我又感到我的病重,所以表现四肢无力,摇摇欲坠之状。后经医生和害过伤寒病的同志的帮助,使我才懂得伤寒病不是那样,同时又听从导演及演员同志们的建议,强调了坚强克服病痛的一面,庶使第六景的我(保尔)不被病魔所轻易击倒。
戏排到第七八景了,我双目失明,接着全身瘫痪,且患癌症。我痛苦焦急地等待着出版局的回信。我能体会生理上一些痛苦,因我曾因翻车重伤,折骨伤筋。我又理解到如我的作品不被出版局接受,我就证明自己不能继续为党工作,失去生存的意义。但我同时又因安慰我的妈妈和妻子,我就努力克制自己,免使亲爱的人伤心。等到收了电报,证明自己还能为党工作时,我就忘掉一切痛苦,也就是战胜了一切痛苦,获得了人生最高的幸福。这是全剧的高潮,保尔的基本精神之所在。我同意了导演所决定的排演程序:首先排练我的痛苦,然后排练我克服痛苦,最后排练我的快活。在排练的第一阶段,我极力体会生理上与精神上的痛苦,每排一次,耳鸣目眩,汗流浃背,颇有五脏俱裂之感。第二阶段,排练我克服痛苦,这“克服”工作,很不易做,但因我深切地体验了痛苦,我就懂得用怎样的力量来克服痛苦。戏排到第三阶段时,我就随之而体会到胜利的快活。
这第八景的戏,我始终坐在躺椅上,除了头颈与右腕略能伸展外,其他肌体,毫不能动,我必需用内在的热力,通过一种潜伏性的音调与表情,表达出我的感情来。这场戏排得我好苦。现在我所表现在舞台上的,我并不满意,但有一点,似应被肯定的,就是这样一种排练方法,是很可取的。
在全排演过程中,我一直生活在一种微妙的境界中,我平时的生活,随着保尔在各场上境遇的不同而转移我的情绪;比如保尔在少年时,我的戏外生活(也就是平时生活)也就活泼以至于幼稚起来。保尔在病痛时,我的戏外生活,也迟缓和焦急起来。这种领域,只有演员才能达到。
在全剧排演与演出过程中,我曾有意识地注意三点,现在我自己证明这三点都有助于角色创造和全剧排练工作的进展的。这三点是什么呢?第一点,我虽也是个导演,但我在一个剧中担任演员工作时,我必须忘记自己曾是导演,我以赤子一般的心情,听取导演对我的要求和意见,我努力揣摸导演的意图,以及努力完成导演意图和我个人(演员)意图的统一任务。第二点,排演前后与当时,我从不事先设计外形动作,我全力钻入角色的内心。动作将在排演过程中逐渐地下意识地产生出来,这种动作,再经过导演与演员的统一意见而共定取舍;这样的外形动作,庶与内心的情感取得一致。第三点,戏剧上演前(即排练时),是重要的创作阶段,但在公演时,更是重要的创作阶段;我们在每天不同的观众面前,感受到不同的反应,引起了我们(演员)多少不同的刺激,因而也就有了不等份量的表现浓度。我反对一个演员在台上的许多细微感情一成不变,我要求我对每天所接触到的新鲜事物,有新鲜的感觉,要不然是无法有新的创造和新的成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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