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动的绿洲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飘动的绿洲
瞿琮
车子不前不后，在广袤的大戈壁滩的腹地抛了“锚”。
这是在不到半个小时内，第二次爆胎。车子自北向南行驶。午后的骄阳，一刻不息地烤着车子的右侧。加之司机小杨开得实在也太快了一些。于是，前轮刚刚换上备用胎，后胎又爆，而且不能再补了。
我们老老少少几个人，从面包车里钻了出来。戈壁的热风，象蒸汽一样袭人。在来新疆之前，听人说放一个鸡蛋在沙滩上，五分钟就能熟。眼下正值酷暑的八月，更热如火炉。路边的荒漠，看不到一间房，一棵树，甚至连一根芨芨草、索索柴也没有。这里距离最近的绿洲居民点，还有200多公里。怎么办？我们这一行从北京来的音乐作者，一个个晒得唇焦舌裂，嗓子眼里冒烟。更叫人担心的是，在我们当中，还有一个年近花甲、患有心脏病和高血压的病号哩！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拦车。要拦一辆和我们一样的由日本“丰田”工具车改装的小面包车，向它借一个备用轮胎。
大家都挤在一块不足五平方米的阴影下。热得两个公用水壶很快喝得底儿朝天了。
公路上，一辆一辆的车子倒也不少。但都没有我们这一型号的，好容易等到一辆，司机小杨赶快带领我们几个狼狈的人，仪仗队似的排在公路两旁。等车驶近，一齐连喊带作手势。只见那司机瞟了我们一眼，坐在前排的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懒洋洋地把手一摆，司机一踩油门，几乎擦身而过，走了，你奈他何！
我们商议了一下。决定先设法把一个病号和另外两个女同志送走，到最近的居民点，打电话向有关单位求援。其他几个不足“半百”的青年，则随同司机原地守株待“兔”。虽然还是下午，却需要做好过夜的思想准备。
“嘀嘀——”
此时，不想有一辆带绿色篷的“解放牌”大卡车徐徐地滑到公路边，在距离我们几米处，主动停了下来。看那白色的车牌，这是一辆军车。驾驶室的门打开了。跳下一个快活的年轻军人。一张带笑的圆脸，问：“怎么啦？同志们！”
“胎爆了。”小杨倒不介意：“整个断裂，没法补。”
“没有备用胎？”
“喏，前轮。”
军人和小杨一起，拉开了我们车后的工具舱，把第一次换下的那个前轮拖了出来，卸下内胎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嗯，这个兴许还能补！”
小杨刚才想的都是如何拦车借胎，却没有考虑到自己车上还有一个破胎可以补。这下子劲头也来了。
“解放牌”上另一个小战士也跳下车来。他抱着一个哈密瓜、一个西瓜，还有满满一壶水，送了过来。我们也就不客气地吃起瓜来。此刻，甜津津的瓜汁，真是金不换啊！
小战士走了过去，对正在用简易火盘补胎的那个先下车的军人说：“指导员，我来吧！你的身体……”
我们这才注意到，那个圆圆脸的解放军同志，不合时宜地穿着一件工作服的棉袄，敞开衣扣，里边露出军队的干部制服。他正忙得满头大汗。
趁着指导员去拿“千斤顶”的工夫，那小战士告诉我们，指导员正病着哩。前天夜里，在山那边的夏牧场，为了把地方土产公司的一辆货车拖出来，他摸黑跳进雪水河里挂缆。又把车上的一个孕妇让进了驾驶室，自己却站在车上，迎着风吹了100多公里。
小战士又说，这样为沿路抛“锚”的汽车服务，是他们连队开展“学雷锋”活动的一个内容。指导员要求大家想一想“假如是你在戈壁滩上抛了‘锚’，你需要什么帮助？”全连几十台车，每次出发前，都要多准备一些汽车配件和馕、瓜、水壶等。他们这样做，已经有三年多了。
轮胎很快地补好，已经是下午5点多钟了。戈壁滩的太阳，仍然是那么毒、那么猛。指导员为我们的水壶灌满了水。他热情地道别：
“快走吧，还有200多公里的路。到前边那个岔口，我们的车，也就该拐弯了。”
面包车开动了。透过后窗望去，两个穿着草色军装的身影，一晃一晃地渐渐远逝了。
人们都说，在戈壁瀚海行路，最令人神往的莫过于绿洲了。那里，有津甜的瓜果、凉爽的毡房、好客的主人……我想，今天遇到的这一辆驰骋在天山南北、普通的“解放牌”绿色军车，象不象在大戈壁的腹地上、一块飘动着的绿洲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