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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念陈鹤琴老师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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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3-03-21
第8版()
专栏:心香一瓣

追念陈鹤琴老师
贺 宜
陈鹤琴老师离开我们两个多月了,因为疾病缠身,要写几句话寄我哀思,却迟迟未能实现,心上很不安,直到今天才能写下几句。
记得1939年春天时,上海已沦为“孤岛”,我和妻子同住上海,我失了业,仅赖一点不固定的微薄稿费收入,生活常陷恐慌之中。那年我是个二十四岁的青年,虽立志从事儿童文学创作,由于生活太不安定,忙于奔走告贷,这一愿望濒临幻灭。友人林丁见我生活困顿,建议我向陈鹤琴先生求援。我抱着聊且一试的态度,在这年春天某日由林丁陪同去拜望他。
陈先生是个著名的教育家,而我是初出茅庐的失业小学教师,所以我会见他时很拘谨,但是他态度谦和,一点没有架子,很快解除了我紧张的心理。倒是先生先开口谢了我几天前寄赠他请求指教的一本新作抗日童话《凯旋门》,他说现在抗战期间向孩子们进行抗日宣传非常重要,勉励我继续努力。林丁为我说了希望找到一个固定工作,他沉思了片刻,问我是否愿意继续担任小学教师的工作,这正是我最向往的工作了,我肯定地答复了他,他立即打了一个电话,随手又写了一张名片,介绍我到惇信路第一难童学校找徐校长。陈先生那时兼任上海难民救济协会教育处处长。他的介绍解决了我的工作问题。我在那里任教三个学期,1940年暑假将届,这时鹤琴先生因参加抗日活动,日寇欲谋害之而甘心,先生遂撤离孤岛,在江西筹建“实验幼师”。他打电报来邀我赴赣任教,还汇来了一笔旅费。千里之外,先生居然想到我这个小人物,当时我内心的激动,非言语所能表达。我略事准备,一到暑期,就率妻小与林丁一家同行到江西泰和。
那时幼师在筹建阶段,学生未曾来校。先生率职工冒酷暑,挥铲攀登荒山野岭之间,披荆斩棘,胼手胝足,修建道路,架设简易房屋,以树皮为屋顶,削篾竹圬泥灰为墙壁,营建教室以及师生宿舍,筚路蓝缕,惨淡经营,等一切草草就绪,师生也陆续来报到。先生率领他们一面上课,一面美化环境及补充未了工程。
鹤琴先生让我教语文,以后学校规模逐渐扩大,改制为“国立”,并附设“国立幼师专科”,培养幼儿师范师资,先生又命我在幼专开儿童文学课。在非常重视学历的旧社会,我以一个仅有初中毕业学历的青年,不仅得在师范当教员,且在“幼专”授课,这是先生对我的不次拔擢和自学成材的信任。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鹤琴先生比我年长二十二岁,比我父母还大两岁,他的道德文章,为我所服膺,我师事他,敬重他。我虽不是先生的受业弟子,但我和他长期相处,不仅思想上、生活上受到他的影响和照拂,而且在学识上也颇受他的熏陶和诱导。自1940年暑假我到江西国立幼师以后经历上海幼师阶段,1946年他担任上海市立幼师校长,我又到那里任教,直到1948年我从上海转入解放区为止,一直和他相处一起。我曾经担任他的秘书,受先生的教诲甚至比一个学生还多。我一面教书,一面搞儿童文学创作,深受他的鼓励,若不是他的帮助,我的儿童文学创作恐早已因生活条件及环境关系而受到挫折了。我之所以得以坚持为儿童写作,是人民对我的鼓励,也与他的支持和教导分不开的。
解放之后,鹤琴先生每次与我相遇,总还是殷切问起我最近写了什么?只要我说写了一些,他就显出很欣慰的样子,如果我告诉他最近工作忙,未写出什么来的时候,他就要感叹地说,“应该给你更多的时间为孩子们写作呀!你把时间安排得好些,就能搞出时间来了”。
回想鹤琴先生当年的教诲和鼓励,他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就如发生在昨天一般。我常想先生为什么厚爱于我,只是因为他看到我的工作与儿童教育有十分密切的关系。他对儿童文学的关心,正是他对儿童教育工作整体的热爱和关心,只要有利于儿童教育,有利于儿童的成长,任何工作,先生都是用最大的热情来关心和支持它的。
我现在也年近古稀了,加以病废,行动困难,但是我一想到先生当年对我的谆谆教诲,不敢自弃,仍当以伏枥老骥自勉,一息尚存,要为儿童努力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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