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失业者点火自焚的时候……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随笔

当失业者点火自焚的时候……
张允文
一九八三年三月五日晚上，美国千百万电视观众看到了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新闻录像。
一个身穿工装裤的中年男子蹒跚地出现在荧光屏上。他把汽油浇在自己身上，掏出火柴，然后在身上引火。瞬间，火舌窜遍全身。他踉跄几步，摔在地上，忽而又挣扎着爬了起来，东倒西歪，象个火球似地穿过广场……据说，后来有个义务消防员扑灭了他身上的火，使这个严重烧伤的人幸免一死。
录制这段恐怖情景的是美国亚拉巴马州安尼斯顿小镇的一名电视台摄影师和一名音响技术员。
自焚者名叫安德鲁斯。事情发生的前一天正午，这个失业已久的屋顶修理工，向安尼斯顿电视台半小时内连打四次电话，宣称为了抗议美国的失业现象，他决定自焚。他说：“如果你们想观看一个人把自己烧死的话，就在十分钟内赶到杰克逊广场来。”
电视台的新闻部主任把此事通知了警察局。警察在广场搜索了一小时，未发现任何有人自焚的迹象，随即离去。二十分钟后，两名电视记者赶到了现场。这时这个失业工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出现在他们面前，接着发生了自焚的一幕。两名电视记者立即安好灯光，对准镜头，开动摄像机。这个残酷的悲剧就在当天晚上的新闻节目中播出，第二天又在全国播放。
这件事震动了美国的新闻界，引起了一场关于新闻道德的争论。
人们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安德鲁斯自焚的时候，电视记者为什么袖手旁观？他们究竟是在报道新闻，还是制造新闻？
摄影师西蒙斯的回答是：“我的工作是如实记录新闻”。电视台的负责人也站在他的一边，保证这两名记者不会面临解雇的危险。
说这两名摄影记者袖手旁观，并不确切。他们当时正忙于“记录新闻”。安德鲁斯是要利用新闻媒介来向公众表示他的抗议，而电视记者则是要以这种刺激性的镜头来吸引观众。至于人的死活，那是另一回事，似乎与他们毫不相干。
在西方社会，新闻记者猎取耸人听闻的消息，不摄取刺激性的镜头，也许是反常的。新闻就是钱，钱支配一切。一九八一年英国新闻界在报道“约克郡撕裂魔”时，不惜以重金向杀人犯购买骇人听闻的新闻一事，也足以说明他们的新闻道德如何。一个失业工人的绝望的行动，一个杀人犯的残忍行径，都可以被他们利用来发财致富。这就是他们的新闻价值观。
三月五日，美国一失业者点火自焚，以抗议美国的失业现象。
本报电视照片（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