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需要这样的改革者——湖南资江农药厂揭榜招贤纪事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就是需要这样的改革者
——湖南资江农药厂揭榜招贤纪事
易泽民 朱德范
编者按　这篇通讯原载4月15日《湖南日报》，很值得一读。一些立志创业的改革者迎面走来，让人振奋，令人鼓舞。
改革是很艰巨的。进行改革要有一大批周良汉这样远见卓识、勇于进取、敢于拚搏、不怕牺牲的人。共产党员首先要做这样的人，一切有志于振兴中华、推进四化的建设者，都要做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越多，改革的步伐就越快，胜利的希望就越大。
在改革的热潮中，湖南资江农药厂一些勇于改革、敢于创新的优秀共产党员和有志之士，扬鞭催马，奋勇上阵。工厂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新局面。
张榜招贤，有志之士脱颖而出
1982年12月25日上午，在资江农药厂大门口的公布栏前，人头攒动。人们带着几分新奇而又兴奋的目光，围观着一张用大红纸贴出来的招贤榜。上面写着这样几行字：
“农药生产好坏，事关我厂大局。为改变现状，适应新形势，开创新局面，振兴‘资农’，根据职工代表建议，厂部决定，张榜招贤。望本厂有志之士，明白之人，察厂情，顺民意，循厂部要求，施雄才大略，揭榜负重。”
榜文下面，开列了一长溜揭榜条件。工人、干部们三五成群地议论着：“农药车间四季度连连打败仗，亏个精光，奖金也吹了，谁愿意接这个烂摊子呀？”
农药车间是左右全厂生产局势的关键。它的产值占全厂总产值90％，利润占全厂利润98％。虽说这个车间只有270来人，却关系着全厂1，400多职工的切身利益。去年以来，这个车间的状况，就象一个体质孱弱的病人，时好时歹，每况愈下，面对这种情况，厂领导和职工们心急如焚。
这张招贤榜一贴出来，就象山雨欲来时的一股急风，搅动了全厂。各科室、车间纷纷贴出支持招贤书。农药车间的原领导班子，也贴出了让贤表态书。
群情沸腾，人们在期待。看哪些有识之士出来揭榜！
下午4时，一张应招书果真贴出来了：
“本人绝非贤才，更无雄略，系平庸之辈。但是，作为一个中国人，为振兴中华，献蚁虫之力，尽砖瓦之责，是责无旁贷的。所以我斗胆揭榜，应招负任，去农药车间，尽力一搏……”
应招书立下了庄严保证。文字不长，铿锵有力，气魄和决心跃然纸上，落款是：周良汉。
周良汉，何许人也？乃共产党员、厂部宣传科副科长。人们没有料到，揭榜的竟是这位平日沉静寡言的“文化人”！其实，周良汉有志于改革已久。他的妻子肖焕云，是农药车间一个入党不久的工段长。早在两三年前，周良汉对妻子曾吐露过心迹：我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是为共产主义理想拚搏一番的时候了。我要到农药车间去奋斗几年，去耕耘事业的沃土……
为了实现自己的宏愿，近两三年来周良汉贪婪地学习。他书架上堆满了《化工企业管理》等书籍杂志，他利用业余时间，悉心研究国内外企业管理的经验和方法，什么东欧的、苏美的、日本的“丰田生产方式十项守则”、“行为控制与企业管理”等等，记了满满一本子；他读了《资本论》等马列著作，写下了好几万字的读书笔记。他还经常到农药车间去调查、观察，和妻子扯车间情况，或者同来家串门的工人一起探讨怎样把农药生产搞上去。
去年下半年，农药生产很不景气，周良汉坐卧不宁。肖焕云知道，他看着国家受损失而自己又使不上劲，心里着急呵！她斟酌良久，开口了：“你不是有个设想么，能不能先写出来，交给厂里看看？”周良汉点点头，连续几晚奋笔疾书，写出了近6，000字的《搞好农药车间管理的几点设想》，托人转交给厂党委，并要求保密。
厂里贴出招贤榜后，周良汉思绪萦回，不能平静。他庄重地铺开纸，打算写应招书。肖焕云轻轻按下丈夫手中的笔，有点犹豫：“你这样做，别人理解吗？人家会说你出风头，想当官，往上爬！舆论会压得我们抬不起头的。”
“我不怕！只要能把农药生产搞上去，一切流言蜚语，我都不去理睬。”
“你有多大能耐？假若搞不上去，看你怎么收场？！”
周良汉坦然一笑：“我一不图名，二不谋私利，只想为四化尽点力。搞不上去，我甘愿受罚，去当工人，决无怨言……”
肖焕云慢慢松开了手。周良汉对她说：“我们做好准备吧，你准备听闲言杂语，我准备瘦十几斤肉！”周良汉还告诉她，自己打算以扣除部分工资和全部奖金作条件，向厂部立军令状，要她做好降低生活水平的准备。肖焕云点了点头，说：“人都搭上了，还管它这些！”
周良汉贴出应招书后，大部分人看了赞赏、钦佩，险途需有斩棘人呵！也有人在脑子里打了个不大不小的“？”。与此同时，氯碱车间的工程师文长弟也连夜“组阁”，第二天揭榜应招。厂内空气犹如油锅里又撒了一把盐。
党委识才，千里马跃上千里道
枝头柳绿，候鸟南飞，厂党委书记周仁先等负责同志从张张兴奋的脸上看到了春天的讯息。周良汉对农药车间管理弊端的中肯分析，以及他提出来的令人折服的改革方案和经济措施，使人们开阔了视野。厂党委决心支持这场改革，让千里马跃上千里道。周仁先把周良汉找去谈话，赞扬他敢想敢干的精神。同时要他作好答辩准备。
周良汉在应招书中，要求车间领导班子由他“组阁”，厂部要支持车间的全套管理方案和制度，要签订一年一次的经济合同书。他“组阁”的人员是：共产党员、生产科长郎艺珠，共产党员、供销科副科长汤传存和原农药车间副主任汪人俊。周良汉去征求他们的意见，他们说：“你领头吧，我们合力干！”周良汉提出要以自己的部分工资和全部奖金向厂部立保证，他们说：“要扣就一起扣，有福同享，有苦共尝！”这样，四个人搭起了一座连心桥。
12月28日，全厂举行“招贤群议会”。新选出来的职工代表、厂党委全体成员以及全厂中层干部、工程技术人员都参加了会议。100多人济济一堂，气氛相当热烈。会上，周良汉和文长弟分别发表了“施政”演说，宣布了自己的“组阁”名单。两人就职工代表对改革企业管理等方面提出的质询，一一答辩。周良汉的答辩，精辟有力，入情入理，合乎科学，无懈可击。有的代表兴奋地发出喊声：周良汉同志，你们揭榜应招去农药车间，对全厂职工作出什么承诺，承担什么责任？周良汉沉着地、大声地向全场立下了三条庄严保证：第一、达不到厂部提出的生产指标，可以随时撤换下来，或者自己辞职去当工人；第二、到农药车间后，经过一年努力没有实现预期目的，甘愿只领全年工资的70％，奖金分文不要；第三、由于主观原因没有完成生产计划，职代会可以追究责任……
答辩结束后，职工代表分组进行讨论，分析对比了两个“施政方案”和“阁员”名单。最后，周良汉为首的新班子以85％的赞成票获胜。厂党委和行政领导立即拍板，当场宣读了任免书。顿时，全场掌声雷动。
那几天，粉剂车间副主任赵云和，被周良汉这些立志改革的共产党员的拚搏精神深深地感动着。他想，我也是一个党员，曾在农药车间干过多年，如今这个车间改革需要人，正是用得上自己的时候了。他贴出《声援与请求》，主动辞去粉剂车间副主任的职务，自告奋勇去农药车间担任合成工段的工段长。赵云和这种能上能下，谋其政不谋其位的精神，进一步激励着全厂的共产党员。
女工程师郎艺珠是个中年知识分子，1965年毕业于北京工学院化工系。她来到这个厂后，一直在农药车间工作，当过技术员、车间主任。由于工作和生活两副重担的挤压，她落下较严重的风湿病。1980年，组织上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把她调离农药车间，到厂部生产科任科长。这回周良汉“点将”，她十分激动。“我是一个分子，就要占据那应有的位置；我是一颗原子，就要释放出应有的能量。”她决心重返农药车间去战斗。丈夫丁平征工程师，既支持，又担忧，他知道妻子到农药车间去，将要“超负荷运转”，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特别是这个车间易燃易爆，工人技术素质不高，稍有差错，就要出事故……前不久，丁平征看了电影《人到中年》，在他脑海里，不知怎的陆文婷和郎艺珠的影子总是重叠在一起。两个孩子起初也不愿妈妈再回到农药车间去，经过妈妈一番说服，他们都表示支持。郎艺珠应招“入阁”后，事情更忙了，她把电话机挪到自己床头，白天值完班，深夜还得接几个电话。她的心完全搁在车间里了。
负重上任，企业改革初获成果
12月29日，新班子肩负着全厂职工的重托，走马上任了。
1月，车间设备大检修。2月又逢传统佳节，有些职工要回家过年。天气寒冷。生产面临不利的形势。
在新班子进车间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连续发生了八起事故。怎么办？磨刀不误砍柴工。新班子果断决定停产整顿两天。郎艺珠分工主管生产，她以八起事故为内容，向工人进行工艺规程和安全操作规程的教育。她将事故发生的原因、过程以及应当采取什么措施等等，一件件讲明白，帮助大家弄清科学道理。工人们说：“过去出了事故，挨骂受罚，自己稀里糊涂；现在受罚，学到了技术，值得！”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新班子对车间的干部和工人，赏罚分明，一视同仁，在八起事故中，有一起“二氯化物分解”事故，是与新班子领导成员汪人俊等指挥失误有关。汪人俊说，我是管设备的，“萧何立法萧何犯”，不正己何以正人？先从我开刀吧，给什么处分都行！为此，新班子发出了第一号处罚通令，给汪人俊等罚了款。氯化物工段的青年工人小黎，平日纪律松弛，表现较差。一天，在他当班的岗位上有两个工人缺勤，他一人顶着干三人的活，创造了当班产量、质量最高纪录。应不应该奖励？支部书记汤传存说：“奖！他坏到哪条，我们罚到哪条；他好到哪条，也应奖到哪条。”小黎领到了奖金，眼里闪动着泪花。他觉得手里拿的不是奖金，而是车间领导对自己的信任。
新班子上任后，针对车间“吃大锅饭”的弊病，大刀阔斧地实行改革，对全车间职工进行了技术考试，根据操作技能，确定了主操和副操，明确了岗位责任；他们把与厂部承包的经济合同，分解到工段、班组，层层承包；按照责任大小、技术高低、劳动强度和工作环境等不同情况，分别确定岗位底分，月终按分记酬；全车间每个职工20％的基本工资加奖金一起实行浮动。这样一来，责、权、利紧紧相连，工人干好干坏不一样，收入也大有差别。
新班子在采取经济手段的同时，加强了思想政治工作。两个多月时间里，他们找了100多个工人谈心。化硫磷工段是这个车间的“龙头”。共产党员刘陶雄在这里当过多年工段长，有较丰富的经验，工人们称他是“舞龙头”的人。后来不知怎的被调到维修班当管道工。新班子在谈心中了解到这个情况，决意把这位“舞龙头”的人请出来。新班子“三顾茅庐”，谈心七次，刘陶雄被他们的诚心诚意感动了，终于挑起了重担。他们还请出了10多名技术熟练、敢抓敢管的工人担任了工段长和班组长。
氯化物工段一开车就遇到拦路虎。工人们在操作中常被一种有毒气体熏伤眼睛。元月上旬，这个工段大部分工人被熏伤了，上班的寥寥无几。郎艺珠带领技术员查找原因，发现是冷凝器里的水漏入硫磷贮罐，同硫磷化合产生一种粘糊糊的物质将管道、阀门堵塞了，工人们清理时，流出来的硫磷液体同空气一接触，散布象催泪弹一样的烟雾，把工人的眼睛刺伤。新班子商量开了：“我们需要保存现有力量，宁肯自己熏倒，也不能再让工人熏倒了。”他们决定自己动手彻底清理硫磷贮罐，车间干部一起上阵，轮班干了一天多，才把贮罐清理干净。毒气熏得他们眼睛红肿，然而第二天，他们戴着墨镜又出现在工人面前。
只有亲身尝过痛苦的人才能体会他人的痛苦。过去，有些单身工人熏伤了眼睛，好几天象瞎子一样要摸着走路，吃饭、上厕所很不方便。新班子来了后，多次到宿舍去看望这些熏伤的工人，指定专人照料他们的生活。除夕之夜，新班子同工人们一样坚守生产岗位。到了零点，他们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礼物是一个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张贺年片、两支过滤嘴香烟、一把瓜子和糖果。他们亲手分送到每个正在操作的工人手中，大家心里热乎乎的。工人们都知道，这里面装着的是车间领导人的一片心呵！
新班子吹来的股股暖风，温暖着工人们一颗颗的心。人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2月中旬，黄磷原料供应不足，车间眼看要停工待料，大家很着急。有人建议把沉在池底的碎磷捞上来以救燃眉之急。当时，外面雨雪纷纷，黄磷池面结了一层薄冰。新班子犹豫了。“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吧！”车间团支部请战了。40多名团员、青年组成突击队，冒雪下水捞磷。汤传存、郎艺珠等买来白酒，一杯杯送到冻得直打哆嗦的勇士们手里。这次青年突击队共捞出碎磷10多吨，保证了生产的需要。
新班子揭榜上任才三个月，农药车间就打开了新局面。在下面的几个数字里，凝聚着他们改革的初步成果：元月份，车间检修设备12天，仍完成承包计划的112．5％，成本比承包数降低9．8％，盈利11．6万多元。2月份过春节，在生产人员少的情况下，完成承包计划的117．4％，成本比承包数降低17．73％，盈利20万元。3月份的产量比2月又增长6％，成本比承包数降低12．55％，盈利21．7万元。现在，全厂的生产形势一派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