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窑洞考察记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延安窑洞考察记
　　本报记者　肖体焕
编者按：在黄土高原，有相当多的群众居住在窑洞里。窑洞冬暖夏凉，建造省料，不占耕地；也有缺点，如采光不良，通气差，夏季比较潮湿。如何扬长避短，让窑洞这种古老的民居放射出新的光彩，这是有待研究的课题。
最近，记者随同建筑方面的专家，考察了延安窑洞，看到窑洞既有光荣的过去，又有发展着的现在，更有美好的未来。
初夏的延安，群山竞秀，万木葱茏，远远近近，一排排圆拱形门窗的窑洞，格外引人注目。
为考察窑洞，记者随同中国建筑学会副理事长兼窑洞及生土建筑调研组组长任震英、副理事长兼秘书长金瓯卜等一行9位建筑专家，来到延安。
光荣的过去
延安地处黄土高原中心地带。这里梁峁连绵，沟壑纵横，黄土层深厚、立体性好，并有丰富的灰沙岩资源可利用。当地人民因地就势，建造窑洞，历史悠久，并具有高超的技艺。
1935年10月，红军长征到达陕北，1937年元月，党中央迁驻延安，从此延安地区的窑洞建设，开创了历史上最光辉的篇章。据记载，党中央到达延安前夕，延安城里的居民为3，000余人。这样一个小小山城，当千军万马来到之后，如何解决住房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党、政、军、民、学自己动手，抡起镐头，就山筑窑洞，向黄土资源争取居住空间。那时，延安城里及其周围的人数，最多时曾达到12万人，军民先后挖成居住、办公用的各种窑洞3万孔左右。
延安窑洞的大发展，既是我们党和军队因地制宜、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生动体现，也是在当时特殊条件下，对付敌人侵扰破坏、狂轰滥炸的一个有效途径。党中央驻在延安城里的11年间，日寇、美蒋飞机共进行过40多次大轰炸。有时一天内敌人出动轰炸的飞机就达上百架次。满天蜻蜓似的飞机，数以吨计的炸弹，可以夷平地面房屋，却未能摧毁星罗棋布在各个山沟、山梁间的窑洞。这些窑洞埋藏于地层深处，本身就是很好的防空掩体，而且大部分窑洞都有防空洞口，接连四通八达的地道，即使敌人飞机的炸弹炸毁某一处窑洞，那也无损大局，人们照样可以安全转移。
建筑专家们来到杨家岭、枣园等地，看到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刘少奇、彭德怀等同志居住过的窑洞，手抚通达地道的防空洞门扇，莫不赞叹当年窑洞设计、施工的巧妙，深为窑洞平战结合的特殊功效而感到骄傲。
在水沟坪向东的山坡上，一长排老窑洞的建筑艺术，引起专家们极大的兴趣。这是一排黄土抹面的石拱窑，群众称为“四明头窑”。中间一孔略微高大，为主体建筑，南北两侧各5孔为附体建筑。据当年延安市委书记、现任陕西省顾问委员会常委张汉武同志介绍，这是当年中央组织部的旧址，中间那孔大窑为会议室，两侧10孔窑为办公室，陈云同志当时就住在这里。目前中间的大会议室和北侧5孔窑洞，为延安市自来水厂的职工宿舍；南侧5孔窑洞及解放后续建的3孔新窑，为延安电机厂职工宿舍。
建筑师们对老中央组织部窑洞的室内室外进行了一番考察，认为这组窑洞有三个特点：第一，依山而建，因地就势，把全套窑洞设计成半飞机状，中间那孔主体窑为机头，两侧各5孔附体窑为机翼，彼此呈13度角的倾斜，既实用，又美观。第二，每孔窑洞正面有宽敞的门窗，后障也开有窗户（目前均已堵死），采光通风好，便于空气对流，加之地势较高，室内防潮也好。第三，每孔窑洞之间的隔墙上，各有一个高1.8米，宽0.8米的拱形门洞（目前均堵死），既可促进各窑洞之间的通风防潮，又可使全组窑洞有分有合，便于战争年代迅速沟通工作情况，提高办事效率。
发展着的现在
延安地区，目前辖延安市和13个县，共计162万人，其中延安市的城市人口为6.4万人，加上市郊农村人口为24万人。在延安市郊区及13个县，居住窑洞的人口占90％以上。在延安市区，65％以上的城市人口以窑洞为家。无论是城镇居民、乡村农民，都乐于居住。拿楼房、平房换窑洞者，不乏其人。人们常说延安是一个窑洞城市，延安地区是一个窑洞密集地区，这话一点不假。
延安窑洞，千姿百态。概括起来，基本形式是三种：一是靠山而挖的黄土窑洞；二是接口窑，即黄土窑洞的洞口，从底到顶接一段砖或石头的券拱；三是砖石拱窑，即辟山坡为地，或者在平地上用砖和石头券成拱洞，然后上边覆以厚土。目前延安地区黄土窑洞约占窑洞总数70％以上，砖石拱窑和接口窑，合计不到30％。
随着城乡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有的干部和群众认为黄土窑洞“土气”，修建砖窑、石窑才“神气”。所以当前的发展趋势是，黄土窑洞的比例在减少，近几年新建的大都是砖窑和石窑。可是就彼此的性能来说，黄土窑洞保温隔热、冬暖夏凉的效果最好，砖石拱窑只是耐用、美观一些。建筑专家们的意见是，在延安地区要引导群众，大力提倡和发展接口窑，它兼有黄土窑洞和砖石拱窑的优点，而且可以节约用地，有助于刹住任意侵占耕地箍窑盖房的现象。
延安市区的人均居住面积，1977年为2.8平方米，目前为3.46平方米，还远远满足不了住户的需要。今后多建窑还是多盖房？现实情况是：延安窑洞，一般为30平方米左右一孔，公家建造的砖石拱窑，每孔需1，800元至2， 000元，平均每平方米造价60元至70元；私人承包修建，连材料和施工费一起每孔约800元，平均每平方米造价不到30元。接口窑和土窑的造价更低。而在延安盖宿舍楼，钢筋水泥要从外地用汽车长途运进，每平方米造价需160元至200元。比较起来，窑洞的造价比房屋的造价低得多。因此，抓好窑洞建设，可以做到少花钱，多办事；而且有利于节约用地，可以做到合理开发利用延安山城的空间；还可以保持和发扬延安城市建设的传统特色。
美好的未来
长时间以来，延安的城市规划工作没有跟上，布局比较混乱，楼群拔地而起，窑洞建设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近几年，市房管局、各单位和私人修建的一些窑洞住宅，大都是在山坡上、山沟里见缝插针，星散零乱，道路不畅通，防洪、排水、用水等问题没解决好。
根据这次考察的情况，金瓯卜总工程师建议：“延安是‘革命纪念性城市’，宝塔山是延安的象征，现在附近盖了好些钢筋混凝土大楼，把宝塔山贬低了。今后延安的大楼不应随便乱建，在重要纪念地跟前不能再建高楼。”任震英总工程师建议：“延安不是西安。延安市区的街道建设，切忌高、大、洋、浓、密。窑洞是延安的光荣和优势，不应当认为‘寒酸’，而要多做工作，让窑洞逐步现代化。”
　经过建筑专家们与延安地区、延安市有关部门共同商量，初步议定：
一，根据延安市城市总体规划，进一步搞好各项小区规划和设计，同时要积极搞好全延安地区村镇建设的总体规划和新窑洞的设计。
二，在延安市和延安地区农村，分别各选一两个点，规划、设计和建设第一代新窑洞居民区，做出示范，以便于学习、推广。
三，搞好延安市区目前老窑洞居民区的改造，实现路通、电通、上下水通，并添设垂直运输装置。
四，采用新技术，做出新设计，进一步解决延安窑洞通风、保暖、采光、耐用、美观等有关问题。
五，新窑洞的建设，老窑洞的改造，都要广辟资金来源，特别是要采取“民建公助”一类方式，去调动和发挥广大干部、群众的积极性。
可以期待，在各方面共同关心和努力下，举世瞩目的延安窑洞，将会放射出新的绚丽夺目的光彩。（附图片）
中国建筑学会窑洞及生土建筑调研组成立两年多来，对我国八大窑区进行了广泛的调查研究，图为调研组组长任震英（右一）、副组长侯继尧（左二）在延安考察当年中央组织部住过的窑洞。
张俊堂摄